烈九卿看着那一排排豔麗俗氣的宮裝,唇間收緊,太皇太後還真是不喜歡皇貴妃,這種介于花花綠綠大粉大紫都難以形容的色調,她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挑選哪一個才合适了。
彩蝶見烈九卿認真挑選,不屑的哼了聲,太皇太後送的都是好東西,可惜了這些東西都是宮外戲子們才會穿的,正經姑娘誰會穿,她都看不上。
“七小姐,不過就是件衣裳,您哪裏能挑這麽久?”
彩蝶有些不耐,随手就拿了件通體粉色交織鵝黃軟紗的宮裝塞給她,“這件是前些年除夕宴上,太皇太後賞賜的,娘娘一次都沒舍得穿,您穿這件吧。”
烈九卿太陽穴不可抑止的跳了跳,這顔色實在紮眼,要真穿出去,她怕是第一眼就會成爲人群亮點。
彩蝶恨不得烈九卿立刻出醜,連番催促,“七小姐,娘娘願意送您這麽珍貴的衣裳,可是您天大的福氣,您就别推托了,趕緊換上吧,宴會都要開始了。”
自從溫容成了活死人,烈九卿都不敢放肆了,彩蝶不自覺就變得趾高氣昂起來,“趕緊的啊,難道你還讓娘娘等你?”
她守在外頭道:“我在外面等你,别磨磨叽叽的。”
烈九卿眼尾彎彎,輕笑的自言自語道:“千歲爺,你不在,她們都敢欺負我了……”
她不以爲然的換上花蝴蝶一樣的衣裳,連銅鏡都懶得去看,就坐在了一旁,摩挲了好久信箋,慢慢打開。
看見上面那一行筆鋒剛勁的字,她的心快速的跳動着。
信上寫:不可委屈自己,不可夜間不睡,不可一日不相思。
相思二字完全侵透了小半張紙,生怕烈九卿看不見似得。
烈九卿摩挲着,仿佛隔着茫茫山海碰見了溫容的指尖,“霸道。”
強悍的罡風席卷整個幽州,風沙遮蓋天日,溫容靜靜站在屍骸之間,帶着鐵手套的指尖,血滴滴落下,他恍若不知遙望遠方。
黑鐵面具擋住了他的表情,隐藏之下的雙眼深邃到可怕,他靜靜站着,有那麽一瞬間,孤寂到天下皆亡一般。
鐮倉攜帶一身未消的殺意走來,給溫容換上了幹淨的厚重披風,“爺,信已送去了,夫人自會好生照顧自己,您莫要擔心。”
“恩。”溫容周身冰冰冷冷,慢條斯理的擦着手,“盡快把所有異軍處理幹淨,該去幽州城府了。”
“是。”
溫容這兩日鮮少會問烈九卿,但他卻明顯已經适應不了沒有她的日子。
他行走在頑固異軍的殺戮中,總會在血腥裏久久失神。
鐮倉懂他此時的煎熬和無從選擇,顧公一生行醫,教導的是仁愛天下,烈九卿完全繼承了他的意志。
可是溫容從來都是以殺止殺。
溫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路,所以他隻會沉默的看着手上沾染的血,從不回頭看漫山遍野的屍骸。
從前是因爲這條不歸路隻有他自己,如今是知道烈九卿緊緊跟在他身後,他如果走慢一點,都可能髒了她的世界。
他舍不得。
舍不得她眼裏有塵埃。
鐮倉快步跟上,看見相思與溫容長發随風輕動。
他分明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可卻也從未離身過。
一切都是烈九卿,從來都是烈九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