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裏,一個瘦弱不成樣子的奴婢哆嗦了下,好半天才再次鼓起勇氣。
“奴婢九歲那年被買進相府當淨房的使喚丫頭,有一回皇上禦賜了什麽給夫人,陳姨娘趁人不備塞進去了黑色的蟲子!”
她清楚記着當初的情況,現在想想都覺得害怕,“奴婢當時看得可清楚了,是一種蠕蟲,被糖衣包裹着還會動,特别吓人!”
被糖衣包括的黑色的蠕蟲?
烈九卿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控心蠱。
她拳頭收緊,眼底一點點變得冰冷,她克制着情緒啞聲道:“還有其他人看見陳姨娘這般對夫人不恭敬嗎?”
烈九卿鋒利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你們其中應該有不少人聽說過什麽吧?就算是聽說的,隻要你們說了,本小姐說過的話仍舊作數。”
顧徽音出事後,相府幾乎是一夜就處理掉了所有下人,不僅如此,帝都從王公貴族下到平常百姓,消失了多少人根本沒有具體的數字。
這麽多年過去了,關于顧徽音的事仿佛被人抹殺得幹淨,像是從未出現過她這個人一樣,可城裏總有孩提會唱“三月三,桃花開,帝都城夜滿天魂。”
顧徽音去世的那一夜,天下仿佛都被人清空了一樣,和她一樣幹幹淨淨。
上一世,烈九卿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去調查顧徽音,卻都無從查起,這一世,她從好多人嘴裏聽說了顧徽音,卻從沒一人多提當年事。
她那個會在深夜飲酒舞劍的娘親,那麽美那麽野,比之天上雄鷹都要自由,卻永遠埋葬在了相府高院。
爲什麽!
憑什麽!
“卿兒,娘想你永遠當個普通人,這樣你看不見這山川之美,但至少不會像娘一樣會那麽多遺憾。答應娘,收斂你的鋒芒,當一個尋常姑娘。如果可以,永遠不能離開帝都。”
顧徽音每每喝醉時,總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說着這樣的話,要她普通,要她平庸,要她毫無鋒芒,要她當一個尋常姑娘。
偏偏,顧徽音交給她帝王道、山河美、江湖事,要她學醫學毒學百道,唯獨沒讓她學會女子該會的女工刺繡,她甚至連破都衣裳都縫不上,連一道羹湯都做不好。
顧徽音是不是也覺得,她的女兒不該如此,所以那十年裏,烈九卿是帝都人人豔羨的相府千金,是皇室貴族都要讨好的顧徽音的寶貝,她是天下皆知的貴女。
那十年中,顧徽音将最好的一切都給了烈九卿,除了那個毒誓。
如今想想,顧徽音似乎是逼到了絕境,才要她做如此的選擇。
烈九卿從回憶中掙紮出來,瞳孔微紅,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下人們,“本小姐再問一次,還有誰看見過?”
她一聲冷喝,在人們惶恐地磕頭求饒。
“大小姐饒命,奴婢們不敢隐瞞,我們知道的真的都說了!”
陳白蓮掌家多年,威嚴非同一般,他們哪個真敢把要命的事說出來,那樣的話就算是能離開相府,也不一定能活着離開帝都啊!
烈九卿深知這一點,她不着急。
她對剛才的那個奴婢招招手。
那奴婢猶豫好一會兒才膽怯地往前爬了幾步,“大……大小姐,您……”
烈九卿靜靜看着她,“你可以拿着賣身契走了,我會要人送你離開帝都。”
她随手把随身攜帶的瓶子扔給了她,“每日吃上一顆,你的虧虛之狀會好上不少。”
烈九卿說着緩緩起身道:“至于其他人,都發賣了吧。”
這些人留下也會被陳白蓮除掉,幹脆就讓人送出帝都,省的就此殒命。
下人們一聽,連翻求饒,“大小姐,求您饒命啊!”
唯獨那奴婢拿着藥瓶沒動,她雙眼通紅,懇求道:“大小姐,奴婢能不能留在您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