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色握住她的拳頭,整個包裹到手心,目光深而溫和。
“想嫁我?”
烈九卿心髒劇烈的一跳,她唇瓣微顫,小聲嗯了聲。
他挑起她的下巴,把她耳旁的碎發扶好,指腹小心摩挲着昨夜咬破的傷口。
“沒人會祝福的。”
烈九卿瞳孔微縮,生怕他的松口是錯覺,用力扣住了他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回以目光,隻是深邃的重眸看不見底,“不在乎嗎?”
她剛搖頭,歡色啞聲說:“你的家人會因爲你嫁給一個奴畜而失望、難過、憤怒,會失去他們的疼愛,甚至會因爲選擇錯誤的人餘生都會很痛苦。”
他低聲問:“不在乎嗎?”
“不。”
她仰頭,想親他,夠不到。
他低頭,讓她親到了唇角。
烈九卿想到了很多很多,溫容就算再惱,他也永遠都會慣着她、縱着她,讓她永遠無法無天。
“我選擇的人,他們一定會接受。而我最在乎的是,如何成爲你的妻子,如何正大光明擁有你,如何和你共進退。”
歡色喉嚨翻滾,靜靜看着她,“如果……你甚至沒辦法擁有我呢?”
“爲什麽?”
烈九卿一愣,歡色錯開眼,望向遠方的硝煙,細聽有号角聲。
烈九卿望見他深邃的眼,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打仗了嗎?”
“嗯。”
歡色點頭,“臨近十月,就會有很多外族開始進犯,斷斷續續會一直到明年春上。”
陂山最高處能看見一些,不清楚,但能看見兵馬過後遺留下的黑點,是死人,遠遠看去就想象其中的慘狀。
城北外頭有綿延的山川、荒漠,也有城鎮和村莊,但其中更多的是埋葬其中的死屍。
“這樣的進攻似乎沒意義,隻會平白無故送人頭。”
歡色低頭,烈九卿正盯着和他十指相扣的手。
他喉嚨滾動,淡聲說:“先行軍是爲了吸引注意力,更多的兵馬是爲了搶奪周邊城鎮的糧食和牲畜,死幾個人對他們而言隻是策略。”
歡色的話略顯淡漠,但卻又是事實。
這裏望過去,已經有村莊遭了難。
“以人當誘餌,換取資源……”
烈九卿心裏有些不适,“官府或者軍隊的人,他們不管的嗎?”
“權衡。”
兩個字,烈九卿心下一冷。
歡色沉默的望向北方,淡漠道:“涼城再往北是流放之地,流放之地裏多數是來自于各國諸地被逼入死地的流民、罪人或者是亡命之徒。他們到不了遙遠的幽州,就來流放之地求存,靠依附于番邦小國之間活命。”
“這些人每年都會有成千上萬人,他們爲了一口吃的都會不惜一切代價,隻要能活着,他們什麽都肯做。”
烈九卿一怔,歡色垂眼,看向她。
“他們是聽話的走狗,主人讓咬誰,他們就咬誰,實則并沒有多少威脅性。”
“隻是他們人數很多,分批結對,日夜不分的遊擊掠奪,會不斷分散官府的精力和兵力并趁機偷襲刺殺,制造混亂、引起恐慌,以此來爲主力軍制造更好的進攻條件。”
烈九卿突然就明白了,“所謂權衡就是舍去一部分百姓的性命和家園來換一個個更精準的判斷,隻求一擊命中,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效益。”
她眼裏盡是通透,歡色啞聲說:“是,這就是戰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