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王朝。
自願賣身爲奴，是不觸犯王朝律法的。
但是！
違背他人意願買賣人口，卻是犯罪。
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違背兒女的意願，将兒女強行賣給他人爲奴。
這條律法與林焱記憶中的那些古代王朝的情況是有些不同的。
林焱微微看了一眼。
他對洛凝這太守規矩的行事風格，感到挺無奈的。
守規矩，是好事。
可什麽事都守規矩，那就是愚蠢。
但洛凝有錯嗎？
沒有！
被洛凝押來的民婦低着腦袋，一副有些害怕的樣子。
林焱沒有說什麽重話，隻是平靜地沖着民婦問道：“我來問你，你爲什麽要将自己的孩子強行賣掉？賣給了何人？”
民婦害怕地偷偷看了林焱一眼。
林焱示意道：“不用害怕，你盡管實話實說。”
民婦噗通一聲跪下，低頭道：“大人，民婦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不賣掉我的孩子，他跟着我就隻有死路一條，可如果去了有錢人家，哪怕下半輩子都得做奴仆，可至少他還能活着啊。
“我……是爲了我的孩子能活着，才不得不賣掉他。
“大人若要判刑，民婦願意領罪。”
正常人，哪有親生父母舍得強行賣自己孩子的？
除非是那些泯滅人性的畜生！
林焱一臉平靜地看向站在旁邊的洛凝，問道：“現在呢，你怎麽看？”
洛凝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神情中透着幾分掙紮。
爲了讓孩子活着。
不得不賣掉孩子。
這的确是犯了買賣人口罪。
該判刑！
可是……
她是爲了讓孩子活着，這是一個母親最大的願望。
她有罪嗎？
洛凝第一次在心頭掙紮起來。
林焱一臉認真地望着洛凝。
“洛旗長，按王朝律法刑審案犯要案，查辦各大案件，這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往大了說，這是安邦定國的基石，往小了說，也能威懾罪犯，保護更多的人。
“可是！
“法理不外乎人情。王朝律法所守護的，是所有人共同的道德和情感底線。
“她有罪，但她犯罪的意圖是爲了讓孩子能活下去。”
洛凝靜伫在原地。
心頭思緒萬千。
從她成爲錦衣衛以來，她一直按照養父所說的，做事秉公執法，執法必嚴，因爲隻有這樣，才能貫徹身爲錦衣衛的職責。
才能對得起天下百姓！
才能對得起天地良心！
而她。
也一直是這麽做的。
可是……
現在這樣的情況，這個賣掉自己孩子的母親，她該判刑嗎？
她有罪！
可她真的該判刑嗎？
看洛凝已經一副深思的樣子，林焱覺得差不多了，随即話鋒一轉。
“我宣布，這個民婦，按律當斬！！”
“什麽？！”
所有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還在思索着林焱剛才所講的那些話的洛凝。
更是一臉不解地看向林焱。
她根本不明白。
爲什麽林焱會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個宣判結果？
跪在地上的民婦也是一臉不敢相信。
周德明思忖了片刻，忍不住上前道：“大人，你之前還說她是爲了能讓孩子活下去，怎麽突然就宣判她死刑？”
所有人都很不解。
全在等着林焱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林焱一臉平靜地道：“如果她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呢？如果她強行賣掉孩子，隻是希望她自己能活下去呢？”
“什麽？！”
衆人的目光頓時全都落到了那個民婦身上。
民婦也是吓得臉色一變，連忙辯解道：“不是的，大人，我……我真是孩子的母親，是真的，我真的是孩子的親生母親……”
林焱沉哼：“哼！
“你是孩子的親生母親？那你剛才說到賣孩子的時候，爲什麽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低頭跪下，結果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紅。
“作爲一個親生母親，強行賣掉親子，你會對此一點愧疚都沒有？
“而且！
“在我爲你辯解後，你還露出了一絲得意之情，嘴角噙着一抹計謀得逞的笑意。你以爲本官眼瞎嗎？
“你會有這種表現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你賣的是别人的孩子。”
以林焱現在的六感。
這個民婦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低着頭的，但根本逃不過他的觀察。
哪怕是一絲絲的微許變化，也逃不過。
锵！！
林焱拔出了腰間的繡春刀，架在民婦的脖子上。
凜冽閃爍的寒光，讓民婦當場吓得癱軟在地上。
“大人饒命啊，我……我也是沒辦法，不賣掉那孩子，我的孩子也會跟着餓死的，我真的沒有辦法，嗚嗚……大人，求您饒命啊……”
民婦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林焱不爲所動：“哦？是嗎？那你的孩子在哪裏？”
民婦遲疑了一下，擡手抹着眼睛：“嗚嗚嗚……我那苦命的孩子……他……他在幾日前不幸染了重病，也走了……嗚嗚嗚……”
林焱繼續沉聲追問道：“哪一日走的？埋在哪裏？叫什麽名字？是男是女？誰和你一起埋的？”
民婦直接僵在原地。
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爲這一連串的問題，任何一個環節答錯，都是全錯。
她的遲疑。
讓洛凝等人明白過來。
這民婦在說謊。
一時間，跟着林焱一起來的這些錦衣衛小旗和缇騎，一個個看向林焱的眼神全都充滿了崇拜之色。
“不愧是總旗大人，連這麽細緻的地方都發現了。”
“是啊，剛才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
“那婦人大多數時候都低着頭，我雖然注意看了，但根本沒看出來，還好總旗大人厲害，什麽都注意到了。”
周德明也忍不住在心頭大贊：“小焱這小子，行啊！”
他發現。
自己以前對林焱的認知還是太少了。
在周德明看來。
林焱就是老酒鬼托付他和陳仲好好照顧的毛頭小子，有點俊朗，有點小聰明，也有孝心，是個不錯的孩子。
可是！
這短短一個多月來，林焱給他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感覺就像是假的一樣。
不過。
周德明十分确認，眼前的林焱，還是原本他認識的那個林焱。
他隻能暗歎，林焱要麽是天賦異禀到了極緻。
要麽是隐藏得很深。
連他和陳仲都瞞過去了。
不管是哪一樣。
他都替林焱感到高興。
回過神來，民婦一臉恐慌地磕頭求饒起來。
“大人饒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當時真的是鬼迷了心竅，就想着把那孩子賣掉，能換些吃的，好讓自己活下去……”
就在這時。
锵的一聲。
刀光一閃，洛凝怒而出手。
一刀直接斬向那民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