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子的趙家人也在用餐。晚餐是兩種口味的包子,一種甜口的豆沙包,一種鹹口的茄子鮮肉包。
豆沙與茄子是杜若梨幫忙買回來的。豆沙綿密香甜,且分量足夠,做五六百個包子足夠了,每人都吃上一個。
鮮茄子數量少,隻能調個味道,那也很好了。加上請差役高價買來的豬肉和幹菜,鮮甜無比。
豆沙包人手一個,肉包子不限量,加上熬的金黃濃稠的小米粥,雖跟從前無法比,在這流放路上已經算是難得的飯食了。
衆人吃得歡喜,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趙老太太看着這一切,沉重了許久的心情才終于舒緩了一些。
她真怕這些家人們心如死灰,不對任何事務提起興趣,那跟活死人有什麽區别?
還好!他們還有口腹之欲,還願意笑。
她趙家,還有生機。
薛錦心從看到杜若梨拿來的東西開始,心裏一直貓抓似的,有許多問題想問,端碗挨到趙老太太身邊,輕輕喚了一聲“祖母。”
趙老太太轉過頭,看着她滿臉的求知欲,知道她想問什麽。
無非就是杜若梨爲何能在短短時間内,搜羅到如此多的好東西?好果子與鮮蔬可不容易買,通常隻在權貴家通行。她一介小小的農女,如何能弄到,且一買一背簍的?
她弄不明白,她也不想去弄明白。看着這個聰明伶俐的孫媳婦問:“是東西不好吃嗎?還是覺得價錢貴?”
豆沙的香甜味還在嘴裏環繞,薛錦心搖頭:“東西好吃,價錢很公道。孫媳婦隻是不明白……”
“既然東西好吃,價錢公道,那就閉嘴,不該問的不要問。”
趙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說:“這世上有神通的人多了去了,且不說從前見到的,光這隻隊伍就有兩個,一個杜若梨,一個陸際洲。咱們普通人知道就好,不要刨根問底。稀裏糊塗的,才會繼續有好東西吃,有安穩日子過。”
薛錦心明白了,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問的不要問,方是保命之策,于是笑着說:“那孫媳婦還是吃點好吃的吧,畢竟嘴饞。”
趙老太太笑着點了點她,專心吃飯。
她是個笨人,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想得頭都要炸了。後來幹脆懶得去想,反而能獲得片刻安甯。
她也希望這些僅剩的親人們,不要想太多,不要有旺盛的好奇心,平平淡淡的過。
她們的時日還長,内心不安甯,沒法過完這漫長苦悶的一生。
漫長……苦悶……哎……活着好難!
驿站北院,二樓天字套房。
楊媚兒用今日新得的化妝品,爲自己精心化了一個淡妝。
說是淡妝,其實一點也不淡。
隻不過脂粉細膩,顔色自然,跟肌膚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既遮住了粗大的毛孔與斑斑點點,又看不出來曾經畫過。
不像市面上能買到的粉,白白的,一眼能看出來。時間久了,還會直接掉粉末下來,難看死了。
将脂粉抹勻,再用遮瑕膏将兩顆小痘痘蓋住,腮上抹一小點腮紅,真真是完美無瑕的一張臉。
楊媚兒将口紅塗上,輕輕抿了一下,看着鏡子中嬌豔欲滴的自己,深感死男人真是好福氣,竟摘下她這一朵絕世牡丹。
不能白白便宜他了。
聽到腳步聲,她将屋裏的燈全部點上,肩上搭着一塊純白無雜色的貂毛披肩,開門迎接:“三爺,還知道回來呐!”
“家有小美人兒,哪裏舍得不回來!就是在外面,也總想着家裏這個嬌滴滴的人兒。”
白三爺白元境滿身的酒氣,整個人朝楊媚兒身上倒。楊媚兒摟着他,一路厮纏到大床。
大床四周點着燈,映得楊媚兒比平時越發美豔幾分。白三爺愛極了這張臉,盯着仔仔細細的看。
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小媚兒,你顴骨上可愛的小痣去哪裏了?昨兒冒出的痘,今兒就好了?”
楊媚兒插在男人頭發裏的手一僵,随即格格笑起來:“三爺這都看出來了,可見細心如發。活該得老祖宗看重,掌管白家大權。”
這話白三爺愛聽,點着媚兒小巧的鼻子說:“還不是因爲關心媚兒,喜歡媚兒,才記得媚兒的一切一切,包括一顆痣,一個痘。”
楊媚兒被感動到了,不免說出實話:“媚兒今兒得了一套好東西,畫在臉上連三爺都沒看出來。花了一萬兩銀子零花錢呢,就是爲了讨三爺歡心,三爺喜不喜歡?”
“畫出來的?”
白三爺用手在媚兒臉上使勁一摸,果然摸出一些白色與粉色的東西。再看唇上的口脂,也比平時嬌豔。
“還得了些甚,給三爺瞧瞧?”白三爺拉着楊媚兒一起下床,朝梳妝台走。
楊媚兒身體柔軟無骨,挂在白三爺身上,由他帶到化妝台前坐下,拿出新寶貝,一樣一樣的顯擺:“這是粉,不是米粉做的,不含鉛,天天抹都沒事;這是遮瑕點痘痘的,點了跟沒長一樣;這是胭脂,顔色太漂亮了;這是兩個顔色的口脂,媚兒最最最喜歡的東西。”
白三爺的大侄女即将出嫁,要嫁的人是西北王。他們整個白家,都在爲這個侄女搜羅好東西,光脂粉就有好幾箱子。
但是,從未聽說有這等神物。大侄女臉上的雀斑,該遮不住依然遮不住。一家人整日裏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白三爺猛然變得激動起來,抓着楊媚兒的胳膊問:“這些東西,媚兒購于何處?能否帶三爺去看看?”
楊媚兒心裏有些不高興,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天,就這?
這不就是媚眼抛給瞎子看麽?她難道不比那些個死物美?
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不可以任性,要順着男人的毛捋,不然沒有好果子吃。
她笑着說:“今兒下半晌,在樓下遇到一個姐妹,姐妹會調配這些,媚兒找她買的。”
姐妹?會調配脂粉的姐妹?
是個難得的人才啊!
若是能弄到自己手裏,讓她不斷調制脂粉,大侄女的難題迎刃而解不說,豈不是還能賺盡天下女人的銀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