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癟了癟嘴,朝着江棠棠的背影呸了一口,咕哝道:“都是流放的罪民了,還拽什麽拽,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栓子娘,這罪民和前年流放來的可不一樣。聽說今天來的這家人不光有牛,還有驢車,車上拉了滿滿一車的東西,看起來條件像是不錯。”一個容長臉,皮膚黝黑的婦人道。
葛栓娘頓時雙眼發亮,“三娘,你說的是真的?”
葛三娘道:“不光如此,她們來的時候,我還看到兩個長得十分俊俏的小郎君坐在牛車上呢!你家大丫頭不正挑人家嗎?我看那兩個郎君倒是合适。”
葛栓娘有些意動,但嘴上卻道:“我家大丫頭又不是說不到好人家,幹嘛找一個罪民!”
葛三娘道:“你别看人家是罪民,但那可都是京裏的貴人,你看薛家,把閨女嫁到顧家去後,那女婿指點他家娃子讀書,回回在書院考頭名,等以後下場考個秀才回來,可就改換門庭了啊!”
“又不是個個都像顧郎君那般有學問。”葛栓娘嘴上雖是這般說,但卻是朝着茅草房的方向走去。
在江棠棠的影響下,蘇氏和陸知熙都慢慢收了哭聲,強自振作起來,開始打掃那兩間破茅屋。
陸老夫人因爲這幾天趕路腿腫了,陸時晏沒讓她亂動,讓她坐在牛車上休息,自己則跳上了屋頂,修補房頂。
全家上下都忙碌起來,很快,原本髒污不堪的茅草屋,就變得整潔起來。
葛栓娘看着輕輕松松跳上房頂的陸時晏心裏很是滿意,再看邊上兩個煮飯的婦人,居然還拿了肉出來煮,更是相信了葛三娘的話,看來這家人條件真是不錯。
不光有驢車和牛,還能吃得起肉,肯定還有餘錢,到時候修個大房子,再幫幫她家栓子……
雖然是沒有前途的罪民,但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來,倒是不會吃苦,這門親事也還算不錯。
葛栓娘心裏想着,從籃子裏拿了幾個芋頭出來,朝着何秋娘走過去,笑道:“大妹子,你們是新搬來的住戶吧?這是我剛在地裏挖的芋頭,你們拿去嘗嘗。”
何秋娘沒敢收,而是扭頭去問陸老夫人的意思,“老太太,有人送了芋頭過來。”
陸老夫人看了一眼葛栓娘,和善道:“既然是鄰居給的,就收下吧!”
何秋娘這才将芋頭收了下來,又埋頭幹活去了。
葛栓娘看看何秋娘,再看看陸老夫人,立馬在心裏得出結論,這個老太太才是家裏的掌權人,忙過去跟陸老夫人套近乎。
當得知這戶流放的人家不但有牛有驢外,還帶着下人後,心裏愈加火熱了。
她看着陸老夫人的年紀,指着陸時晏道:“那是你大孫子吧?”
陸老夫人點了點頭,又指着遠處提着水回來的江棠棠道:“那是我大孫媳婦,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進門就給我陸家添了兩個孫子一個孫女。”
聽說陸時晏已經成親有了孩子,葛栓娘臉上的熱情頓時淡了下去。不過很快,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陸時禮身上。
“那地上坐着的那個男娃子也是你孫兒吧!和他哥一樣,長得正好,老太太你可真是有福氣,不知道他成親了沒?”
陸老夫人道:“對,這是我小孫兒,親倒是沒成,不過在路上傷了腿,行動不便……”
餘下的話,陸老夫人沒有再多說。但葛栓娘已經自動理解成雖然沒有成親,但卻是個不成器的癱子。
她頓時失望得不行,随意找了個理由,提着籃子走了。
江棠棠見那婦人走的時候臉色十分不好,好奇道:“祖母,她剛才跟你說什麽?”
陸老夫人笑道:“你二弟才剛到莊裏,就被人看上了,想給他說親呢!”
江棠棠詫異地瞪大了雙眼。
陸時禮急道:“祖母!你别瞎說。”
“放心,這婚事我已經給你拒了!”陸老夫人道:“那婦人心思不正,養出來的閨女定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你的婚事,祖母會好好給你挑的。”
兩人坐在一起聊天,葛栓娘在套陸老夫人的話,陸老夫人自然也在套葛栓娘的話。
陸老夫人以前在京城都是和人精一樣的貴婦打交道,和葛栓娘這樣的農婦打交道,根本不用過多的花費心思。
隻三兩句話,就弄清楚了葛家的情況,葛栓娘的人品與目的。
“我才不要成親,這樣挺好的!”陸時禮别捏道。
“你是不是還想着崔家那姑娘?”陸老夫人頓時一臉的嚴肅。
陸時禮今年十八歲,兩年前和崔尚書的孫女崔月靈定了親,本該今年臘月完婚。
陸家出了事,崔月靈立馬拿着婚書過來退婚,崔尚書擔心被陸家牽連,還在朝堂上狠狠地踩了他們陸家一腳。
想着崔家,陸老夫人就一肚子的氣。
陸時禮情緒低落道:“沒有,我隻是覺得我們如今應該先落實好住處和荒地的事,我的婚事等以後再說。”
江棠棠見陸老夫人臉色不好,也幫着轉移話題道:“祖母,這茅草房我們先将就着住,等明兒我們找夏管事要一塊宅基地,找人好好修一棟房子。
我聽說這的冬天平日裏還好,但刮大風的時候特别冷,我們到時候找人好好建一棟牢固的大房子。”
說到建房子的事情,大家的心思很快被轉移。
蘇氏擔心道:“要修一棟大房子要不少錢吧?這吃的穿得用的,什麽都得置辦,哪裏有那麽多錢?”
陸家被抄家下大獄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可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大家身上并沒有藏多少銀票首飾,又在路上打點官差,置辦吃食什麽的,手裏的錢早花得所剩無幾了。
若隻是靠她們手裏的錢,别說修房子了,一家人的吃喝隻怕都成問題。
江棠棠道:“娘,你忘了我在路上撿的河蚌了,當時從河蚌裏開出的珍珠雖花了一些,但還剩下好幾顆,這些珍珠賣了,修個房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那是你運氣好,自己的掙的,哪裏能用你的錢來建房子。”蘇氏想也不想便道。
“娘,我們現在都是一家人,分什麽彼此。”江棠棠發現她這個便宜婆婆雖然柔弱愛哭,但三觀正,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