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王太妃緩緩地看向徐靜,眼神清冷淡然,就仿佛徐靜指認她是一切的主謀,不過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魯嬷嬷卻反倒沉不住氣了,道:“這些事情跟太妃娘娘有什麽關系!你連證明冬陽是兇犯的證據都拿不出來,怎麽有臉說太妃娘娘是主謀……”
淩王太妃卻輕輕揚了揚手,淡聲道:“本宮不知道徐娘子在說什麽,我兒慘死一事,已是給本宮帶來了莫大的傷害,本宮是聽說徐娘子已是找到了殺害我兒的兇犯,才強打起精神過來聽聽徐娘子的推斷,卻誰料……傳聞中斷案如神的徐娘子,這次給出的推斷竟是如此牽強且敷衍。”
說着,還帶着幾分譏諷地揚了揚唇。
見淩王太妃和冬陽她們是打定了主意不承認這件事,衆人都臉色微變。
章刺史不禁臉色發沉地看向了徐靜。
雖然徐娘子的推斷十分有理,他們聽下來,也覺得事情真相就是如徐娘子所說的那樣。
但确實,這整個推斷,沒有一個切實有力的證據。
即便他們通過調查天喜和留在了齊州那兩個小厮,得出他們确實是魯嬷嬷特意給淩王準備的替身,也隻能說明,魯嬷嬷很可能跟這個案子有關。
但冬陽殺人這件事,依然沒有證據。
淩王太妃甚至全程都似乎與這幾個案子沒有一點關系,要指認她是這一切的主謀,更牽強了。
若是她們咬死不承認,以淩王太妃的身份,他們也不可能對她做什麽。
而且,現在魯嬷嬷明顯想保下淩王太妃,他毫不懷疑,若是他們堅持指認淩王太妃是主謀,她會毫不猶豫地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最重要的是,如今那具焦屍是不是真的不是淩王,沒有人可以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
他們自是可以派人去齊州,把先前在淩王身邊服侍的兩個小厮叫過來認屍,但到了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真正的淩王可能已是跑得影子都見不到了。
章刺史咬了咬牙,猛地一甩袖子,道:“來人,立刻去通知各城門的守衛,封鎖城門,所有百姓隻進不出,另外,去找幾個靠譜的畫師,趕制淩王畫像,若是有任何疑似淩王的人,都給我帶過來!”
然而,他心底裏知道,“雙瑞”疑似失蹤已是有一段時間了,這裏離城門不遠,若是他動作快一些,可能早已是出城了。
徐靜從方才起,就一直沒說話,隻眼神微涼地看着不遠處的淩王太妃。
淩王太妃也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垂眸淡聲道:“本宮這次去了西京後,可能就再難有自由了,本宮還是很敬佩徐娘子的,徐娘子這回污蔑本宮一事,本宮就不計較了。如今我兒……已不在人世,本宮還是盼着,以後去了西京,徐娘子能多來看看本宮。”
這番話中,倒是透出了一絲真情實感的感傷和悲涼。
徐靜定定地看着她,卻是冷聲道:“放心,我定是會多去拜訪太妃娘娘。”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順便,把淩王殿下也一起探望了。”
淩王太妃希望唯一的兒子能脫離這個肮髒複雜的權力漩渦的心情,她理解。
隻是,這一切,不該建立在幾條無辜的生命之上。
這已經不是執念,而是徹頭徹尾的自私。
淩王太妃微微一頓,擡眸,淡淡地掃了徐靜一眼,嘴角帶着譏諷地微微一挑,“看來徐娘子依然沒有放棄你那荒謬的推斷,罷了,本宮也懶得多費口舌了,現實終會好好地給徐娘子上一課。”
徐靜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淩王太妃說完,便看向章刺史,道:“章刺史,本宮憂思太過,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本宮想回馬車上了。”
章刺史也隻能點頭道:“太妃娘娘請。”
淩王太妃一行人剛離開,徐靜立刻轉向章刺史,緊聲道:“章刺史,麻煩你立刻派人去齊州,齊州隻怕,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章刺史一怔,連忙道:“怎麽回事?”
徐靜眸色發沉,輕吸一口氣,一字一字道:“爲了防止有人能認出那具焦屍的真實身份,太妃娘娘很可能會……殺人滅口。”
雖說,先前淩王在西京時貼身服侍過他的人,也有可能見過淩王腳闆底那兩顆痣。
但,淩王離開西京已是有快七年了,七年時間,先不說那些人的記憶是否依然如新,一個人過了七年,他身上的很多特征定然也會發生一些變化。
何況,淩王身邊明明有四個小厮,爲什麽淩王太妃她們最終卻是選中了雙瑞作爲淩王最終的替身。
可是因爲雙瑞的身形跟淩王是最像的,甚至,腳闆底那兩顆痣,跟淩王比起來也是最能以假亂真的?
這樣的話,除非是這幾年一直貼身服侍淩王的人,其他人都不一定能看出端倪來!
章刺史臉色一變,立刻明白了徐靜的意思,連忙叫來了幾個衙役,吩咐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齊州查看情況。
然而,齊州離這裏實在太遠了,便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來回一趟也需要至少半個月。
章刺史忍不住有些焦慮地左右走了兩步,看向徐靜道:“徐娘子,要不這樣,我先把這件事上報給朝廷,若真正的淩王殿下已是逃離新州了,隻憑我的能力是沒法在全國範圍内找到他的。
這件事,少不得需要朝廷的支持。”
不管這件事有沒有江家人插手,淩王都是必須找到的。
若是放任淩王在外,萬一他被江家人發現帶去了敵軍,他們的罪過就大了。
現在唯一讓他有些安慰的是,徐娘子說,這件事,江家沒有插手。
徐靜卻搖了搖頭,意味不明地笑笑,道:“不用,我有法子找到淩王殿下,隻需要章刺史幫忙做幾件事。”
章刺史一怔。
徐靜随即,把他要做的事給他說了,章刺史聞言,不禁有些狐疑道:“這樣,當真可行?”
“可不可行,不試過又怎麽知道?隻要在有結果之前,不要讓江家人知道淩王可能其實沒死這件事,便是了。”
這就是爲什麽,她在一開始會要求章刺史清場。
徐靜說完,轉頭看向火勢已是快要被撲滅的滿月樓,道:“我們少不得還要在這裏待上幾天,還要勞煩章刺史,給我們找一家新的客棧。”
就如這火勢一樣。
整件事的真相,也即将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