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方才她們的對話中可以得知,黃二郎可是卓玉婷的未婚夫,卓玉婷的死莫非跟他也有關系?
鄧有爲立刻看向也有些訝異的村長,道:“黃、黃二郎如今可在家中?”
能做村長的,一般都是村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小溪村的村長黃有貴看着四十多歲的年紀,年輕時考上了秀才,然而後面考了三次秋闱都沒考上,隻能回老家務農,順便給村裏的孩子啓蒙。
他的大兒子在學習上沒什麽天分,在家裏幫忙打理農務,小兒子黃青川倒是個有出息的,自小在學習上就被一衆夫子稱贊不已,如今正在縣裏的私塾念書,就等着今年秋闱下場了。
因爲如今離秋闱沒剩幾天了,對于各個學子來說都是沖刺時刻,黃二郎也因此好久沒有回家了,黃有貴顯然沒想到,自己兒子也會被牽扯進這件事來。
他連忙上前一步行禮道:“回禀鄧縣令,我們家二郎如今正在縣裏的私塾上學,我們家二郎向來仁厚,對卓娘子也是真心喜愛,他……他絕不會做出傷害卓娘子的事!”
不能怪他冷血,他們二郎正在人生最緊要的關頭,幾乎所有夫子都說,隻要二郎發揮正常,他定是能通過秋闱。
在這般關鍵的時刻,他實在不想讓二郎知道這件事啊!
說得難聽一點,卓玉婷雖然和他家二郎有婚約,但這不是還沒過門麽?就算是已經過門了,妻子沒了還能再找,這秋闱沒過,可是要再等上三年的!
鄧有爲哪裏看不出黃有貴的心思,眉頭一皺,眼裏掠過一抹嫌惡,冷聲道:“人命關天,隻、隻要是與案子相關的人員,都、都必須到場接、接受審問!來人!速、速去縣裏,把黃二郎帶、帶回來!”
黃有貴頓時一臉焦急心梗,隻是縣令發話,他可沒有拒絕的餘地。
一旁一個身材豐滿、穿着秋香色衣裙的婦人頓時變了臉色,一把抓住黃有貴的胳膊哭喊起來,“哎喲,我可憐的兒啊!再有不到一個月秋闱就開始了,這種時候别的人家哪裏敢驚擾自己的孩兒,便是家裏出了什麽事隻怕都要藏着掖着,哪像咱們家啊!
我早先就說了,那卓玉婷屁股都沒幾兩肉,看着就不是個有福氣的,我家川兒若是考取到了一官半職,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便是京城裏的大家閨秀也不是娶不得的!
都怪你,非要應了川兒,去跟那小門小戶的卓家求親!這會兒害了自己兒子了吧!”
黃有貴又氣又急,但身爲村長還是要臉的,連忙喝道:“别說了!”
一旁的卓父卻已是徹底變了臉色,抖着手指指着那婦人,嗓音沉痛地道:“我知曉你們一直看不上我的玉娘,我告訴你們,要不是我的玉娘自己想嫁給黃二郎,我瞧那黃二郎也是個好孩子,也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蘇秋月!時常在背後嚼我家玉娘的舌根,說我家玉娘看着就妖妖娆娆的,配不上你家兒子!說你兒子以後是要當大官的,到時候我家玉娘隻會扯他後腿!
甚至說……說,你勸不動你兒子,恨不得我家玉娘什麽時候出了意外,就這樣沒了算了!”
最後那句話,可謂歹毒到了極緻。
在場其他人不禁一臉震驚不齒地看着蘇秋月,蘇秋月臉色一變,尖聲道:“你可别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說過這些話!别是你從别人那裏聽回來栽贓給我的吧!
何況那些話哪裏不對了?我家二郎以後可是要有大出息的!誰知道你家那個女兒用什麽手段把我家二郎迷得七葷八素,我和他阿爹說的話都聽不進去了,非你女兒不娶!”
“你……你……”
蘇秋月一張嘴了得,仿佛炮仗一樣噼裏啪啦的,直說得卓父完全說不出話來。
徐靜一直冷眼看着這場鬧劇,隻在這時候,把目光移向了蘇秋月的手。
卻見蘇秋月的手與其他農婦做慣了農活粗糙不已的手有些不同,算得上保養精細,手上也留着指甲。
徐靜不禁微微蹙眉。
這就有些難辦了。
那個在卓玉婷死後到過案發現場的女子,定然知道些什麽,而那個女子和卓玉婷間的關系定然不怎麽樣,才沒有把卓玉婷出了意外已是香消玉殒這件事說出去。
然而來到小溪村至今不過短短小半天,卓玉婷身邊就已是出現了三個有理由不把卓玉婷出意外這件事說出去的女子。
看來要進一步知道卓玉婷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事,還得等黃二郎來了再說。
去找人的差役效率還算高,不過小半個時辰便把人帶回來了。
卻見黃二郎是個一身文氣、濃眉方臉的年輕男子,他跟随差役進來時,一張臉都是慘白的,一進來就帶着再明顯不過的哭腔道:“玉娘……玉娘當真出意外了?不,我不信!定是你們騙我的!
阿爹,阿娘,你們快告訴我,這隻是一個玩笑,你們怕我備考壓力太大,才這樣故意刺激我的是不是?!”
黃有貴和蘇秋月恨不得他以爲這真的就是個玩笑,隻是鄧縣令和一衆差役都在這裏看着呢,黃有貴也隻能咬了咬牙,道:“川兒,玉娘她……确實出事了,你不要太傷心,你過幾天還要秋闱,如今溫書要緊,玉娘九泉之下,定然也不希望看到你因爲她的事影響考試……”
然而,黃青川哪裏聽得下去,聽到黃有貴确定了卓玉婷真的沒了,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徹底退去,突然就這樣跪趴在地上,張開嗓子大聲哭喊,“玉娘!玉娘啊!你怎麽忍心就這樣抛下我離開!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等着做我的進士娘子的!
上回你突然生了我的氣,我還沒時間問你原因!我本想着,等秋闱後,再好好回來哄你的……”
陳虎也算機靈,聽到他這話,立刻問:“你說,你上回和卓娘子見面,卓娘子生了你的氣?你上回和卓娘子見面,可是四天前的下午?”
黃青川猛地瞪大一雙淚眼模糊的眼,一臉驚訝地看着陳虎,“你……你如何得知?秋闱在即,我們一衆考生壓力很大,我原本與玉娘說了,在秋闱前都無法和她見面了。
但……但那天,我實在太想玉娘了,而且那天還是我的生辰,我便想着放縱一回,回去看看玉娘。
然而,那天,當我匆匆找到玉娘,想好好與她說兩句話的時候,玉娘卻一臉怒色,直接一把将我推開,罵我是個負心漢,随即……随即便跑向了山林那邊……”
山林!
終于聽到了一個關鍵詞,陳虎立刻問:“然後呢?你就這樣由着她跑了?”
“沒……沒有!”
黃青川立刻哭喊着道:“我立刻就要追上去,誰料……誰料這時候,旁邊傳來什麽東西落入溪中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孩子的呼救聲,我跑過去一看,發現是有孩子落水了!
我隻能先去救人,等把人救上來,我悄悄回去換了身衣服後,天色已是不早了。
我是趁着午間休息時間,連午膳都沒吃跑出來的,那時候已是遠遠過了下午上課的時間,我隻能……隻能先回去,等着秋闱結束後,再問問玉娘今天是怎麽回事……”
卻哪裏能想到,那次之後,他們便天人永隔,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
嘿嘿,這個案子應該不難~算是個過渡的小案子,有看出了什麽關竅的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