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卻眼神冷冽地繼續道:“蕭侍郎說,你先前都是一年才犯一兩次案子,這跟你在皇城當禦醫有關罷。
西京乃大楚首都,就處于聖上眼皮子底下,秩序比安平縣嚴明不知凡幾,在那裏犯案,被抓到的幾率太高了,你不敢冒險,所以隻在每年回安平縣的日子作案。
然而這一個多月,你犯案的頻率突然增加,短期内殺死了四個人,甚至有膽子在西京犯案了,爲何?
你特意在這裏堵我,這裏往來的人雖然不多,但不代表不會有往來的人,你卻似乎絲毫不在乎被人看到你行兇,又是爲何?
蕭侍郎說,你兩年前因病告老還鄉,你會突然改變了自己犯案的習慣,且不擔心被人看到你行兇,是因爲,你十分清楚,你自己時日無多了罷!”
這女人到底是什麽人?!
爲什麽她什麽都知道?爲什麽!
鄭壽延猛地瞪大雙眼,眼珠子一瞬間仿佛要凸出來一般,怒吼一聲,“你給我閉嘴!”
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猛地抓向徐靜。
徐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磨蹭,拿出方才趁鄭壽延不備抓在手中的一個袋子,狠狠地往鄭壽延的眼睛處一甩。
頓時,空中泛起了漫天的粉末。
鄭壽延慘叫一聲,連忙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怒吼道:“你這死丫頭!這是什麽鬼東西!”
徐靜立刻轉頭忍着腳腕間的刺痛就跑,一邊跑一邊冷笑着道:“你以爲上回被你設計過後,我會那麽傻什麽都不做等着你下回再來嗎?”
說完,便一邊跑一邊大叫:“救命啊!有人嗎?來人啊!”
雖然蕭逸派了陳虎他們在她身邊,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當天回去後,她就磨了許多胡椒粉随身帶着,用作防身。
太高級的防身用具,她短時間内也沒法做出來。
這家夥估摸是得了什麽絕症,時日不長了,所以他這段時間才急了,什麽都顧不上了。
他這次來殺她,也是抱着被發現也無所畏懼的心态來的,所以方才不管她是大聲呼喝還是想辦法威脅他都沒用。
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趁機逃跑才是上策!
然而,徐靜的右腳腳腕随着她的跑動越來越痛,每跑一下,都仿佛有千萬支針紮進她的傷口處,那疼痛順着脈絡直達心髒。
徐靜便是拼了命地跑,也跑不快。
這附近的路人又太少,幾乎都是住戶,徐靜叫了好幾聲,一點有人過來的迹象也沒有。
而鄭壽延方才反應還算快,見她有所動作立刻擡手捂住了眼睛,因此沒有讓多少胡椒粉進去他的眼睛,他很快便能勉強睜開眼睛視物,一雙眼紅彤彤的仿若厲鬼,厲喝一聲“該死!”,就拼命追了上來。
徐靜能聽到後面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她幾乎要絕望,拼命想其他自救法子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她精神一震,擡眸看去,就見遠處,好幾個騎着駿馬的黑色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爲首那人很快就到了她身前,馬還沒停就翻身下馬,快步迎上徐靜。
一張俊臉上滿是焦急,難得地感情外露,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徐靜,聲音沉得仿佛帶上了利刃的鋒芒,“你沒事罷?”
徐靜的右腳已是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顧不上感受獲救的喜悅,身子就一軟,往前撲了撲。
鼻尖也霎時彌漫開一股帶着淡淡苦澀卻讓人異常心安的藥材氣息,卻是跟上回她身上的氣息不太一樣了。
上回她不小心撲進他懷裏的時候,他就有所感覺了。
女子的身體竟是這般嬌軟,軟得仿佛輕輕一捏便能出水的嗎?
徐靜這會兒卻哪裏有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她渾身上下哪哪都痛得要命,特别是右腳腳腕,痛得她恨不得那不是自己的,不由得就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身旁那個男人身上,咬了咬牙多少帶了幾分負氣道:“若我幹站着等你們來救,真真多少條命都不夠用的!”
不遠處的鄭壽延已是被趕過來的幾個差役一把制服了,此時還在那裏不甘地大吼,“混賬!都是那些人的錯!老夫不過是替天行道!那些混賬用龌龊的手段霸占了别人妻兒,他們理應受到天罰!他們的孽行理應被公之于衆!
誰妨礙了天罰,便與那些混賬同罪,罪不可赦!”
蕭逸眸色陰沉淩厲地看了看宛若瘋癫的鄭壽延,又看了看面前女子滿身傷痕的模樣,一顆心沉甸甸的,竟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沉沉地吸了口氣,突然低低道了句:“抱歉。”
他說好了會護好她,還是食言了。
看現場的情況,就知道這女子定是與鄭壽延周旋了很長一段時間,若是換成旁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隻怕早就沒命了。
徐靜也不是真的想埋怨他什麽,這種意外誰也無法預測。
她也從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某人身上,方才不過是情緒太激動,沒忍住抱怨了兩句。
見面前的男人沒有一句反駁,還沉着一張臉直接道歉,倒是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輕咳一聲,發現自己和他之間的姿勢好像不太對勁,立刻努力站起來尋找其他倚靠,道:“你也沒做錯什麽,就當我比較倒黴罷……”
話音未落,面前的男人突然低低道了句“失禮了”,兩隻有力的大手就直接伸過來摟住了她的腰,在徐靜一臉愕然的瞪視下,仿佛提一隻小雞崽一般輕而易舉地把她提了起來,直接把她放在了一旁的一頭駿馬上,朝一旁眼睛都要瞪出來的衙役道:“保護好徐娘子,我過去看看兇犯。”
衙役:“……”
連忙後知後覺地應了一聲,大聲道:“蕭侍郎放心,屬下定會以命護着徐娘子!”
徐靜:“……”
其實,也沒必要以命護着這麽誇張的……
蕭逸安頓好徐靜,便徑直走向了鄭壽延,湊到他耳邊,神情陰冷如地獄判官,一字一字道:“鄭壽延,你該知道,你這個案子爲何會直接驚動了聖上,要本官親自跑到安平縣來抓捕你。
你殺死的兵部侍郎龐瑞理應有一個随身帶着的小本子,如今不翼而飛。
龐瑞死之前,唯一和他有過接觸的人就是你。”
鄭壽延臉上不見絲毫訝異,還譏諷地一笑。
蕭逸嘴角微揚,那笑意卻是比他的笑冷冽上百倍,鄭壽延一顆心忍不住顫了顫,就聽他沉聲道:“鄭壽延,你在想些什麽别以爲沒人知道,那本子定是你拿走了罷。
你殺死龐瑞後,發現他身上有這麽一個本子,若這個本子随着龐瑞的屍首一起被發現,那可是能震驚朝野的大事,屆時你的罪行和這件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你無法忍受這個結果,因此你明知道那個本子是多麽危險的東西,還是把它拿走了。”
鄭壽延眼眸一瞪,嘴唇顫抖,仿佛在說他是怎麽知道的。
怎麽一個兩個,似乎都能看透他内心似的,知道他在想什麽?!
蕭逸卻已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退開一步,冷聲道:“把人帶回縣衙!不得有半分閃失!”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