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微愣,道:“沒有,所有死者的家人都沒提到過他們死前身體有過不适。
除了……西京那個案子的死者,然而,那個死者的病已是得了有一段時間,也一直在暗中找大夫診治,應該與案子沒有多少關聯。”
暗中找大夫診治?
徐靜眨了眨眼,“他患的莫非是什麽隐疾?”
蕭逸倒沒有隐瞞,道:“西京那個死者前一段時間患上了花柳病,一直在暗中找人診治,他以這件事爲恥,連他夫人也不知曉他得病的事,隻有他身邊一個長随知曉。”
花柳病?啧啧,在青黴素還沒被發明的古代,花柳病就相當于絕症,還是極爲不體面的那種。
雖然蕭逸沒有明說,但從他的話裏行間能聽出來,西京那個死者的來頭不小,很可能是朝廷中的官員,也難怪死藏着不讓别人知道了。
徐靜也就是好奇多問了一句,聞言在心裏吐槽了兩句,道:“照你這樣說,小腸損傷應該也不是死者的死亡原因,隻是,兇犯如此大費周章地隐藏起這個傷口,不可能毫無用意。”
蕭逸不禁眉頭微蹙,低頭看着那個小圓點。
他也是這樣想的,隻是,要如何探明這個小圓點到底是什麽?
“除非,”一旁的女子突然淡聲道:“能切開死者的腹部,看看裏面的情況。”
蕭逸整個人震了震,猛地擡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隻聽他們身後傳來“哐啷”一聲巨響,兩人立刻下意識地回頭。
蕭逸沉聲道:“誰?”
“蕭侍郎,徐娘子,我,是我啊!”
一個有些慌張的聲音立刻響起,卻見是陳虎回來了。
而陳虎身旁,還跟着一個熟悉的人影——蕭逸身邊那個小厮,東籬。
隻見他們兩人手上都捧着一個托盤,陳虎的那個托盤上放了一些點心和方便果腹的饅頭包子,而東籬的托盤上放了一壺茶和幾個杯子。
方才,顯然是東籬沒拿穩自己的托盤,導緻托盤上的杯子倒了下來,幸好沒有直接掉到地上摔碎。
蕭逸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東籬,你怎麽過來了?”
東籬還深陷在方才聽到那女人那句話後的震驚裏,隻是郎君發話,不好不回,連忙道:“郎君,方才陳郎君去找吃的,剛好碰見了小人,小人就幫着他一起送東西過來了。
誰知道……誰知道……”
他其實是聽說郎君把那個女人請回了縣衙,一時又是震驚又是焦急,才想方設法跟過來的。
誰料剛進來,就見到郎君和那女人并肩站在一起,那個女人竟然還說……還說什麽要把死者的腹部切開!
這……這是什麽陰間的話?但凡是腦子正常的人,都說不出這樣的話!
東籬到底在蕭逸身邊跟了這麽多年,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别管他心裏是多麽震驚炸裂,也能看出郎君如今十分看重那個女人,哪裏再敢像從前那般口不擇言。
隻是一雙眼睛依然忍不住幽怨地瞪着那女人。
那果然是個毒婦!禍害完他們小郎君,又來禍害他們郎君!
若郎君縱容她剖屍這種事傳出去,他們郎君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便連陳虎也有些無法接受,深吸一口氣道:“徐娘子,你方才的話,隻是說笑的吧?”
人類又不是畜生,怎麽能……怎麽能剖開呢!
徐靜也知道這種事他們不可能輕易接受,因此一開始,她都是盡量用不解剖的方式驗屍。
然而如今這種情況,光從屍體表面看,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一臉坦然地直視他們,淡聲道:“我沒有開玩笑,解剖驗屍這法子也是我在書上看來的,我覺得不無道理。
隻看屍體表面,我們能了解到的隻是死者表面上受到的傷害,那些内裏的傷,是看不出來的。
要想知曉這個小圓點是什麽,是否是死者的緻命傷,隻能剖開他的腹部進行查看!”
其實,徐靜心裏有一個猜測,但作爲替死人說話的法醫,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應該是建立在切實的證據上的,僅僅因爲一個猜測就下結論,跟吳仵作又有什麽區别?
這是她作爲法醫的堅持,唯有這點,她不能退讓半步。
陳虎瞪了瞪眼眸,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東籬則一臉欲言又止。
隻是,他相信他們郎君,他們郎君從來都不是什麽魯莽之輩……
一個沉穩悅耳的男聲突然響起,“你要如何把死者的腹部剖開?”
東籬:“!!!”
徐靜微愣,看向一旁的蕭逸,見他臉色還算如常,不禁笑了,“不愧是蕭侍郎,這心性就是比一般人強。人體是很精細的,要解剖它,自是不能到廚房随便拿起一把刀就用。
若蕭侍郎覺得我說的法子可行,我需要時間去打造一套專門的解剖工具,時間大概要……五六天左右罷。”
隻是最基礎的解剖工具,五六天應該夠了。
“好。”
蕭逸想也沒想便點頭道:“你把設計圖畫出來,我立刻找縣上最好的匠人進行打造。”
陳虎的眼眸頓時瞪得更大了。
東籬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郎君,終于忍不住道:“郎君!”
蕭逸卻看也沒看他們,道:“保護百姓安危是官府的職責,如今沒有什麽比破案更重要的事,若再有人喪命,官府就真的要坐實無能這個說法了。”
徐靜這下是真的有些訝異了。
她原本還以爲,就算是蕭逸,也要思考個一兩天,才能接受這件事的。
但不得不說,有個如此開明的領導,是百姓的福氣。
她做起事來也方便許多。
隻是,她沒有把這些想法表現出來,隻淡聲道:“蕭侍郎果然心系百姓,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助蕭侍郎抓到兇犯。
如今,雖然還不能确定這個小圓點是否死者的緻命傷,但若它确實是,說明這個兇犯也不簡單。”
徐靜抿了抿唇,道:“能用這麽小一個傷口就緻人于死地,說明死者對人體的構造十分熟悉,我建議蕭侍郎可以先重點查一下,死者生前,是否曾經與什麽大夫有過接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