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微愣,眉頭微蹙,“莫非這死因,有什麽不好說的地方?”
“不是。”
陳虎搖了搖頭,道:“是不知道怎麽說,因爲至今爲止,都還沒找到死者的死因啊!”
徐靜眼眸微睜,不可思議地看向蕭逸。
找不到死因?開玩笑吧,都死了這麽多人了,竟然連死因都還沒找到!
蕭逸迎上徐靜的眼眸,道:“确實如此,我翻閱了過往官員對這個案子的記錄,都沒找到疑似死者死亡的原因,過往的官員也很直白地在記錄上寫了,尋不到死者死因。
而西京那起案子的死者身份特殊,連聖上也十分關注,特意請了大楚好幾個名聲在外的仵作過來驗屍,依然沒找到死因。”
徐靜有些荒謬地道:“安平縣這幾起案子的死者呢?你隻讓吳仵作驗屍了?”
不是她看不起吳仵作,而是吳仵作那些本事在徐靜看來,完全不夠看。
若吳仵作在這裏,聽到徐靜這滿是嫌棄的語氣,玻璃心定然又要碎一地了。
“我當初來安平縣是帶着仵作來的,大概半個月前那個案子,是由那幾個仵作進行的驗屍。”
蕭逸道:“隻是這些仵作皆是從别處的官府借調過來,他們都有自己的職責,不能一直幫我做事,我讓他們驗完屍後,便讓他們暫且回去了。
三天前那起案子發生後,我已是叫了人去緊急請那些仵作過來,然而最近的仵作也在西京,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徐靜微微揚眉,突然暗歎一口氣道:“蕭侍郎,咱們這次合作,看來我是虧大了。”
她一開始提出和他合作,是希望能盡快抓到兇犯,并讓蕭逸在抓到兇犯前,保她和程氏兄妹無虞。
隻是,抓兇破案本便是他的職責,保護普通百姓的安危更是,徐靜在這次合作中,可以給他提供一些幫助,但不代表要深度介入。
蕭逸看了徐靜一眼,倒是沒有因爲她這沒頭沒尾的話困惑,黑眸沉靜道:“徐娘子是想幫我們驗屍?”
他本便不怎麽相信她先前的皮毛之說。
這會兒見徐靜有這個意向,也不訝異。
“不然呢?你都說了,那些仵作已是檢驗過先前的屍體了,都沒找到死亡原因,難道他們再來檢驗一次,便能找到了?”
徐靜嘴角微抿,冷笑道:“官府沒有能力破案,就隻有我自己來了。”
那個兇手已是盯上了她,這次他能設局挑釁她,誰知道下一回他會做出什麽?
徐靜無法容忍自己身邊留下這麽大一個隐患。
一旁的陳虎:“……”
徐……徐娘子啊,低調,低調啊……
便是蕭侍郎在你面前的容忍度似乎比平時高,也難保不會觸到他的逆鱗啊……
蕭逸眉心微蹙,黑眸沉沉地看了徐靜一眼,似乎低笑了一聲,淡淡道:“我記得我先前說過,徐娘子若這般不注意自己的言行,小心惹禍上身。”
徐靜斜睨了他一眼,輕笑道:“難道蕭侍郎覺得,我說的不是真話嗎?”
徐靜也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怎麽就這般嚣張,也許是第一次見面時就被他看到了自己最爲嚣張的一面,因此知道有意隐藏也沒用。
何況,如今他有求于她,他特意從京城來到這個小縣城追查這個案子,說明這個案子背後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緣由,讓他必須盡快偵破。
她不過态度嚣張了一點,怎麽比得過他破案重要?
最要緊的是,她莫名覺得這男人就跟他的外表一般端正嚴肅,不會因爲一點小事就随便針對人。
女子笑容明豔,雲髻霧鬟,香腮雪膚,一雙眼兒彎起仿佛兩輪彎彎的明月,那笑容不似方才那般明媚,反而帶了幾分狡黠和你奈我何的挑釁在裏面。
不像貓了,像狐狸。
蕭逸微微一頓,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站了起來道:“官府再無能,也能護好你和程氏兄妹,走罷,去停屍間。
這次合作,我會盡我所能不讓徐娘子吃虧。”
若繼續和她争辯下去,他有種自己真的要被她繞進去了的感覺。
這是……落荒而逃了?
徐靜輕笑一聲,也站了起來,施施然地跟在蕭逸身後。
也沒發現,一旁的陳虎已是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眼裏倏然綻放出無盡的崇敬之情。
他沒看錯吧?徐娘子這是……逼得蕭侍郎退步了?
啧啧啧,蕭侍郎這是有懼内的潛質啊!
徐靜走在蕭逸身後,問:“爲何這麽多仵作都無法檢驗出死者死因?”
蕭逸側眸看了她一眼,道:“那些仵作與徐娘子一般,一眼便看出了死者身上的傷痕皆是死後傷,隻是除卻那些傷痕,死者身上再沒有其他可能緻命的傷痕或傷口。
他們也檢驗了死者是否中毒身亡,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仵作,除了銀針驗毒,還有别的法子進行檢驗。
隻是什麽法子都試過了,都沒檢驗出死者體内有可以緻死的毒物。上回的彭十案後,我讓吳仵作仿造徐娘子的法子檢驗半個月前那具屍體,老鼠吃下從屍體喉嚨裏拿出來的飯團後,雖然有些不适的症狀,卻沒有緻死。
因此我判斷,老鼠出現的不适症狀與其說是因爲毒物,不如說是因爲屍體體内的屍氣。”
半個月前的屍體……
如今可是七月盛暑季節,屍體在這樣的季節,隻需兩到三天便可以形成巨人觀,除非保存在冷藏室裏。
隻是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古代哪有什麽冷藏室,能找到冰塊減緩屍體的腐敗速度,已是很了不起了!
從這樣的屍體裏拿出來的飯團,簡直是可以投訴工傷的程度。
老鼠,也是有尊嚴的!
徐靜默默地用眼神譴責了某男人一番,道:“你說得沒錯,屍體腐敗會産生大量氣體,就是俗稱的屍氣,那些氣體人吸進去了都會不适,别說老鼠了。”
說着,她喚來跟在她身後的陳虎,交代他拿了一些東西過來。
很快,他們便到了縣衙的停屍間。
縣衙的停屍間不大,看起來是用縣衙角落處的一個小院子改造而成的,院子裏有兩間房間。
還沒走到院子裏,一股酸臭難忍直充鼻梁的味道便飄散了出來,簡直比一百隻臭雞蛋打在一起的味道還要難聞。
饒是徐靜,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道:“你把死者的屍體扣押了半個月,死者的家屬竟然沒意見麽?”
畢竟,古代還是講求人死後入土爲安的。
蕭逸率先走了進去,道:“半個月前的那個死者是縣裏一家私塾的夫子,他年輕時中過秀才,對自己的學生一向盡心盡責,在縣裏頗有名望。
半個月前,他教導的一個學生染了重病,那個學生家在城外,他趁着休沐日去探望那個學生,誰料在回程的路上失蹤,被人殺害。
他家裏人無法接受這件事,請求縣衙一定要找出兇犯,讓兇犯繩之以法,爲此,他們願意延遲死者下葬的時間。”
他忽地頓了頓,轉頭看向突然停下了腳步的徐靜,黑眸微閃,“怎麽,徐娘子可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