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最後陪着程氏兄妹一起到了縣衙。
到了縣衙後,立刻有差役上來,把程氏兄妹帶走了,徐靜剛要跟上去,就見陳虎快步走了過來,熱情地招呼着,“徐娘子,這邊,這邊!”
徐靜微愣,停下了腳步。
陳虎笑容滿面地走到她面前,道:“徐娘子,蕭侍郎有令,請你随某過來。”
那家夥方才與她說完話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徐靜還以爲他把她忘了呢。
她挑了挑眉,跟在了陳虎身後,邊走邊問:“其他人會被帶去哪裏?我又要去哪裏?”
“他們都是案件相關人員,要先去做筆錄,而徐娘子你可是我們的貴客,自是不能跟他們一道的。”
陳虎帶着徐靜七拐八拐的,最終走到了上回彭十案時,蕭逸帶她去過的那個茶室裏。
卻見裏面,蕭逸已是施施然地坐在了長榻上,正一手拿着一份文書看着,一手姿态優雅地托着一個茶盞,頭微微低着在淺啄。
徐靜前幾次見到蕭逸時,不是在大牢裏就是在公堂上,在那些地方的蕭逸都是滿身官方做派,神态端正而威嚴,渾身溢滿剛正之氣,看着便生人勿近的。
然而這會兒在茶室裏的蕭逸,難得地少了幾分公堂上的端正肅然,姿态優雅而随性,隐隐地透出了幾分世家大族郎君的風流做派,倒是比先前的樣子更平易近人了。
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他微微掀眸,把手中的東西放下了,站起來用手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椅子道:“徐娘子請坐。”
徐靜看了他一眼,也不客氣,依言坐下了,摘下了頭上的幂籬放到一邊,看着蕭逸似笑非笑道:“蕭侍郎把我喚來這裏,是想單獨審問我?”
正無比殷勤地給徐靜倒茶的陳虎頓時一個手滑,差點拿不穩手中的茶壺。
徐娘子果然能人也!對着蕭侍郎還能這般淡定,甚至敢開蕭侍郎的玩笑!
毫不誇張地說,蕭侍郎接手他們縣衙這幾天,他們天天提心吊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做錯事了惹來蕭侍郎的注意,又是一通非人的責罰!
他在安平縣縣衙做了五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秩序嚴明、端正肅穆的縣衙,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皇城裏哪個重要機構!
蕭逸已是再次坐回到了長榻上,聞言微微一愣,黑眸淡淡地看了徐靜一眼,道:“我以爲,我已是對徐娘子提出的合作表現出了足夠多的誠意,莫非徐娘子對我還有哪裏不滿意不成?”
徐靜不禁有些無語。
足夠多的誠意?他管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也不說清楚自己的态度是誠意?
管他臨走前還諷刺了她一番是誠意?
然而,面前的男人眉頭微蹙地看着她,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她爲何這般冷嘲熱諷,徐靜不禁默默地望了望天。
罷了,這男人雖然觀察入微,但不能要求他的心思也跟女子一般細膩。
徐靜撇了撇嘴,頗有些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沒勁,道:“隻是開個玩笑,蕭侍郎不用多想,既然蕭侍郎也有意合作,我們便回到正題上罷。”
蕭逸雖然不太理解女子心思的彎彎繞繞,但她方才的語氣,可不像開玩笑。
隻是,面前的女子已是坐直身子,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他靜默片刻,點頭道:“好,徐娘子不妨說說,你爲何覺得兇手在故意針對你設局?”
徐靜便把程青青被孩子搶了荷包,那孩子在搶荷包前問程青青的那句話與蕭逸說了。
說到這件事時,她的聲音依然忍不住有些緊繃,“程老大夫思想傳統,向來不喜歡女孩子抛頭露面,因此程娘子小時候,基本不去程老大夫的醫館,也不怎麽接觸醫術,一直到程娘子的阿兄突然離家出走,程娘子才下定決心,央求程老大夫教她醫術。
然而,即便程老大夫答應教她醫術,也不怎麽允許她跟着他一起去醫館,因此即便是經常來杏林堂的病患,也隻知道程老大夫有個女兒,卻鮮少有人見過程娘子。
我上回當街救人後,便沒再在公衆面前露面,也不怎麽去杏林堂,兇手會把程娘子誤以爲是我,實屬正常。”
蕭逸不禁看了她一眼。
不讓自己的女兒抛頭露面,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除了連自家溫飽都無法滿足的人家,誰會願意讓自己家的女孩兒抛頭露面。
到了她口中,卻成了思想傳統。
他沉吟片刻,道:“事情我大緻了解了,然而,兇手爲何要針對你?你跟兇手間,可是有什麽過節?”
這話蕭逸自己說出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可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連官府都尚不知道他的身份。
面前的女子,怎麽就與他有了過節?
徐靜冷冷一笑,道:“我一開始也很困惑,直到我看到了今天的死者時,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說着,她看向蕭逸,嗓音微冷道:“蕭侍郎,先前兩個案子,我也隻是聽身邊人提過一嘴,據說第一個案子的死者,是在大路上被發現的,發現他的古董商人甚至不小心讓馬車在屍體上碾壓了過去。
第二個案子的死者,是被吊在了樹上,被晚上返程回家的小商販發現的,可是如此?
而這隻是這段時間發生的兩起案子,蕭侍郎會特意從京城來到安平縣查案,說明先前,類似的案子還有發生過,很有可能,在西京裏也發生過,是吧?”
蕭逸眸色微微一閃。
隻是他不怎麽意外這女子能猜到這些事,看着她點了點頭道:“沒錯,類似的案子先前發生過至少有六起。”
六起?
徐靜不禁有些訝異,就聽蕭逸繼續道:“然而大部分案子,都是發生在安平縣,隻有一起,是發生在西京,在西京發生的那起案子,就在一個月前。”
隻有一起發生在西京?
徐靜立刻便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微微蹙眉道:“不對,連環殺人案的兇犯一般有他自己固定的行事模式,且這種模式不會被輕易打破。他其餘案子都是在安平縣犯下的,怎麽隻有那一起案子,是在西京犯下的?你确定那是同一人所爲,而不是有人模仿犯罪?”
蕭逸微愣,眼眸不禁微微眯起,忽然意味深長道:“徐娘子對連環殺人案的兇犯,倒是了解,就仿佛,徐娘子曾跟他們有過許多接觸一般。”
一旁的陳虎已是有些傻了。
這……這些是一個女子該知道的事情嗎!
就是他,也是因爲在衙門做了這麽多年事,才憑借經驗察覺到了這些事情!
不……不過,徐娘子連驗屍都會,她此時對連環殺人犯這麽了解,似乎也犯不着太大驚小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