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和春香隻覺得五雷轟頂,連忙轉頭,便看到有個男人正單手拎着一個淺藍色繡海棠花包袱快步往外跑。
那個包袱她們記得,确實是她們的包袱,但……但自從搬來這裏後,她們就把那個包袱布疊好收起來了啊!她們什麽時候收拾過這麽一個包袱!
徐靜眸色一沉,慢慢地打量了周圍的彭家人一眼,心裏輕呵一聲。
看來是有人借着她昨天跟彭十結了怨這件事,打算把殺害彭十這個鍋推到她身上啊。
方才進了她們屋子裏的隻有彭家的人,那個包袱,隻可能是那群人中的其中一個弄出來的。
這說明,殺害彭十的人,很可能就是彭家的人。
或許兇手就是那個臨時搗鼓出一個包袱嫁禍給她們的人,又或許,那個人不過是聽人之命……
現在證據不足,一切隻是猜想,她需要有更多證據才能知曉這個案子的真相,如果她有機會驗屍……
周圍的彭家人早在見到那個包袱時,就臉色大變,曹氏身邊的侍婢立刻鐵青着一張臉道:“還說不是你們殺害了我們郎主!”
曹氏白着一張臉,忽然深吸一口氣厲聲道:“來人!把徐娘子給我綁起來……”
“住手!”徐靜看着立刻朝她走來的幾個護院,冷聲道:“曹夫人,斷案可不是那麽兒戲的一件事!有資格判定誰是兇手的人,也不是你!
彭十郎的死與我無關!若你們執意認定我是兇手,咱們就去衙門,讓縣令大人好生查探一番,到底殺害彭十郎的人是誰!”
春陽猛地轉頭看向徐靜。
蕭侍郎爲了查案來到了安平縣,若是這件事鬧到衙門上,娘子很有可能要跟蕭侍郎碰上啊!
但……若是蕭侍郎知道了這件事,會伸手幫娘子一把也說不定呢?娘子以前再荒唐的事情也做過,都是蕭侍郎派人跟在後頭幫娘子收拾爛攤子的。
雖然知道不應該,春陽心裏還是忍不住升起了淡淡的期盼。
曹氏顯然沒想到徐靜到現在還能那麽淡定,不由得眉頭緊皺地看着她。
她身旁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立刻道:“喲,你說得倒正義凜然,還把我們縣令大人給搬出來了!
你連包袱都收拾好了,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我們不注意跑了啊!”
徐靜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道:“都說彭家是虎頭村最有頭有臉的人家,若你們連我一個弱女子都看不住,便别說給你們郎主報仇了,你們直接原地解散了罷!”
“你!”
那女子臉色一變,有點意外于徐靜的伶牙俐齒和冷嘲熱諷。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烏青色袍服的男人大步走了過來,他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大,長着一張方形臉,皮膚白皙,五官很淡,不管是容貌還是穿着,都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身上唯一的裝飾,便是他用來系腰帶的青銅龜型帶鈎,以及挂在腰帶上的一塊成色上好的白色圓形玉佩。
隻是,他身上有着一股沉穩幽靜的氣息,輕而易舉就把院子裏那小小的火苗撲滅了。
卻見他是從徐靜她們的屋子裏走出來的,他徑直走到了以曹氏爲首的一衆女人面前,朝曹氏行了個禮,淡淡道:“夫人,小的已經派人把整個屋子都搜了一遍,除了那個收拾好的包袱,還發現她們廚房的刀槽裏少了一把菜刀,少的那把菜刀顯然就是殺害我們郎主的兇器。”
說着,他突然側眸看了徐靜一眼,那眼神烏沉沉的,仿佛一隻不帶感情的秃鹫,在盯着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似的。
徐靜眉頭微蹙,心裏蓦然升起一股不适之感。
男人卻很快收回視線,淡聲道:“徐娘子方才的話,小的也聽到了,徐娘子說得對,有資格判案的理應隻有高堂之上的縣令大人,徐娘子既然要求去縣衙,便去罷,真相便是真相,不管誰來判案,結果都是一樣的。”
男人站在徐靜左前方,徐靜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見到曹氏聽到他的話後,似乎快速瞥了他一眼,十指交握,靜默片刻後,點了點頭揚聲道:“來人,備馬車,我們一起去縣衙,還郎主一個公道!”
徐靜的眉頭不禁蹙得更深了。
春香就是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聞言立刻扯住了徐靜的袖子,都要哭了,“娘……娘子,咱們要怎麽辦才好……”
她們定然是沒有殺人的!
但如今的情形,便是傻子都知道,對她們十分不利!
徐靜輕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不用急,我有法子。
春陽。”
春陽立刻湊近徐靜,道:“娘子有什麽吩咐?”
徐靜眼角餘光觀察着一衆彭家人,趁他們不備,把一張折了起來的紙塞進了春陽手裏,低聲道:“他們現在的注意力在我身上,你和春香相對自由一些,一會兒你找機會,看能不能找到可靠的人把這張紙條送出去。”
春陽一愣,完全沒注意到娘子什麽時候寫了這麽一張紙條,又是寫給誰的?
隻是她什麽也沒問,立刻把紙條收進了袖袋裏,點頭道:“娘子放心,奴婢定然盡力做成這件事。”
彭家人倒沒有太爲難徐靜三人,雖然她們身邊一直有人盯着,但也單獨給她們準備了一輛馬車。
途中,春陽看準時機,借口肚子疼要上茅廁,進了附近一戶農家。
等她再次回到馬車上時,她臉色複雜地看着徐靜,嘴不自覺地張了張,“娘子……”
徐靜便知曉,她已是想辦法把紙條送出去了,也定是看過了紙條裏的内容,知道她要送給誰。
她仿若不經意地掃了坐在一旁緊緊盯着她們的兩個彭家婢女一眼,嘴角微微一揚道:“昨晚都叫你不要貪杯,喝那麽多果酒了,果然喝壞肚子了罷,也虧得這裏的村民淳樸心善,願意借茅房給你。”
春陽自然也知道分寸,立刻調整了一下心态,道:“方嫂子确實是好人,奴婢一開始去市集上賣刺繡的時候什麽都不懂,是方嫂子手把手地教奴婢的,奴婢也是見路過了方嫂子的家才敢去借茅房,否則奴婢甯願憋死都不丢這個臉。”
徐靜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麽。
旁邊兩個婢女一臉莫名地看了她們一眼,實在不明白都這時候了,這對主仆怎麽還有話家常的心思。
其中一個婢女輕哼一聲,道:“都死到臨頭了還在乎那點子臉皮的事呢,别以爲鬧到府衙上就沒事了,咱們郎主身份尊貴,便是把你們三個全殺了都不夠償命的!”
說話的便是方才緊跟在曹氏身邊的那個婢女,徐靜記得,曹氏喊她荷香。
徐靜看向她,突然淡淡一笑,道:“身份尊貴?有多尊貴?比當今聖上還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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