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陳老師是他的恩人,沒有陳老師他是不可能讀完高中的。
那時候,陳老師是在古田公社教學,他成績好,總是位列年級第一,可沈家并不想讓他讀下去,說能讓他小學畢業就不錯了。
後來,還是陳校長一次次的去靠山屯,去隊裏找當時的大隊長,讓他終于讀完了高中。
高中畢業後,他考上了供銷社,随後将工作讓給了沈海,而他則是回去務農,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陳老師。
誰都沒想到,他們能以這種方式再次相見。
雖然二十多年沒見面,但沈瑜現在也已經四十歲了,最初的激動過去,兩個人也終于平靜下來,在客廳說起了話。
而這個時候才知道,陳校長是他的大兒子,也算是子承父業。
而他當年出了點事,所以導緻癱瘓了十多年,不過兒子兒媳都是孝順的,将他照顧的很好。
也許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陳老師看着人到中年的沈瑜,心裏不是不遺憾的,如果當年沈瑜參加高考,憑他的成績,完全可以考進京城最好的那所大學。
不但爲母校争光,爲家鄉争光,也是他自己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要知道,那可是五幾年的大學生啊。
可惜啊,攤上了那樣的家庭。
他清楚的記得,沈瑜的親娘沈老太跑到學校,拿着繩子,揚言要是讓沈瑜高考,她就吊死在學校的大門口。
當時都驚動了公社的人,也有人爲他撐腰,可少年的沈瑜,最終還是跟着沈老太回家了。
回憶往事,讓陳老師不由得一陣的唏噓,可是,不管如何遺憾,這已經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隻能徒增傷感。
眼看着到了中午,陳老師極力讓沈瑜在這裏吃完中午飯再走,他自然知道沈瑜的兒子救了他的兒子,所以,對沈瑜越發的親近起來。
沈瑜溫和的道,“陳老師,等有機會我再來看您,大隊部的拖拉機正好回村,我還要去西集市買點日用品……”
陳老師遺憾極了,可也知道靠山屯距離縣城挺遠的,最近還下了雪,路肯定不好走,“那可說定了,有時間就來看看我這老頭子。”
沈瑜眼眸染上一抹霧氣,略帶哽咽,“嗯,我會來的。”
沈瑜沒去西集市,而大隊部的拖拉機也早就回了靠山屯。
他背着空筐,一步步的朝家裏的方向走着。
走着走着,他停在了路邊,看向四周,大地一片蒼茫,北風呼嘯着卷起了地上的積雪,紛紛揚揚的,似乎又下了一場大雪一般。
今年的大雪來得很早,一連下了三天三夜,雖然陽光明媚,可是并不溫暖,所以也沒像往年那樣很快的就融化掉。
他身軀筆直,如一座雕塑一般的站在路邊。
可是眼中卻翻卷着難言的思緒和恨意。
那恨意,是對沈老頭和沈老太,也是對自己。
終究是年少的他太愚蠢,擔心沈老太真的去死,跪在地上哭着答應不去考大學,在家裏孝順他們。
生生的斷送了自己的前途,也連累了妻子兒女跟着受苦。
幾息之後,沈瑜掩去了眸子裏的思緒和恨意,可是神色卻越發的涼沉,他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腳,邁步朝着靠山屯走去。
而與此同時的雲城,羅傲芙已經病了半個多月了。
從沈哲明來告訴她沈哲涵和一對農村來的老夫婦呆了好幾天又拎着大包小包的走了之後,她就病倒了。
傷心不多,更多的是驚懼和憤怒還有膽戰心寒。
不用去猜測,她憑着哲明的片言隻語就知道那肯定是沈滿倉那一對惡毒的夫婦。
過了這麽多年,他們竟然還有膽子和臉面來找他們的兒子!
她還以爲,他們一輩子都不敢出現。
可她錯了,大錯特錯!
那一對夫婦那麽惡毒和貪婪,怎麽可能一直瞞下去,也許是以爲他們的兒子此時做了家主,可以在沈家隻手遮天爲所欲爲了吧。
所以,才一點都不顧及的前來認兒子?
甚至,更可怕的是,也許他們早就來往了?
不由得想起了最近這一個多月沈哲涵的反應,他看着她和丈夫的目光都是閃躲着的。
而老爺子病倒之後,他似乎一點都不難過,要知道,整個沈氏家族,老爺子對他是最好的。
隻因爲這是他的長子嫡孫。
他怎麽能這樣沒良心呢,沈家給他無憂無慮的生活,富貴榮華的日子,讓他成爲了人上人,他怎麽可以去和那兩個狗東西來往呢。
而那個孽子,竟然沒有露出一絲一毫。
如果不是哲明告訴她,她也許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裏。
羅傲芙悔不當初!
她門第低,嫁給沈鴻修的時候,老爺子本來就不同意,這要是知道她照顧不慎将沈家的長子嫡孫給弄丢了,她肯定會被趕出家門的。
那時候當她知道真相之後,沈滿倉兩個人早就沒了蹤影,她的兒子如果能活着還好,可是萬一被這兩個老東西給弄死了,那她可真就成了沈家的大罪人。
憑着沈老爺子的手段,不但會讓丈夫休了她,甚至沒準都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自私又膽小。
所以經過兩天兩夜的膽戰心驚之後,将這件事情死死的瞞了下來。
她的親生兒子和沈滿倉的兒子出生的時間隻差五天。
沈滿倉和他的媳婦是家裏的下人,以前沈滿倉是孤兒,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老太爺看他可憐,就讓他跟着姓了沈。
他以前一直在莊子裏幹活,後來娶了媳婦,家裏的管家在選奶娘的時候将他的媳婦選中了,可哪裏想到這是她一生噩夢的開始。
那個惡毒的女人,做了三個月奶娘,然後有一天打碎了一個的花瓶,按照家規,他們兩個被趕了出去。
如今看來,那是早有預謀的。
丈夫沈鴻修一直在外求學,沒有看到孩子的出生,自然也不知道孩子已經被換了。
雖然這是長子嫡孫,但老太爺也不可能天天來看孩子。
那時候規矩太多。
也讓她順利的将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