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嘉華集團總部,總經理辦公室。
郭榮挂斷了與何越的通話後,靠在老闆椅上發了一會兒呆。
又是江立飛……
這貨怎麽跟個鬼似的,在哪兒都能碰到他?
郭榮站起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座機号碼。
大約五六秒,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您好,請問您找誰?”
郭榮皺了皺眉,三爺爺這個新保姆,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三爺爺在昌泰養老中心住的是單人套房,他這個電話打過去,還能找誰?難道找你這個小保姆??
“小可,我是郭榮,三爺爺在嗎?”郭榮壓着脾氣問道。
對面愣了下,随後便扯着嗓子喊道:“郭老!小郭總打電話過來了,您用書房電話接一下吧!”
郭榮的眼角跳了兩下,這小保姆的嗓門也太大了!
白天還好,晚上不得把老頭子心髒病喊出來?
這時,隻聽到手機聽筒裏傳來一陣咔哒咔哒的聲音,一個喑啞蒼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小榮啊?怎麽有空給三爺爺打電話?”
郭榮感覺心頭緊了緊,他對這個老頭,還是有點童年陰影的……
但他如今能夠爬到嘉華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上,這位夏國的法學泰鬥,也沒少出力。
“三爺爺,有個緊急情況,我得跟您彙報一下!”郭榮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
“您上次說的那個江立飛,最近又冒頭了!”
郭文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說道:“他也算是個公衆人物,冒頭很正常嘛,不要一驚一乍的。”
“不是,三爺爺!”郭榮有點急了,“他莫名其妙地,要插手88大廈的複工項目!”
“我感覺……他是沖您來的啊!”
電話那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過了半晌,郭文開輕咳了一聲,假裝不在意地問道:“哦?怎麽說?”
郭榮看了看緊閉的辦公室木門,壓低聲音說道:“三爺爺,88大廈停工的事情,上次我沒來得及跟您詳說。”
“簡而言之,就是建設款被挪用得太多,一時沒摟住,導緻整個項目徹底停工了!”
“嗯。”郭文開悶聲說道,“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郭榮愣了下。
這個老頭子,真是翻臉不認人啊?
當時郭文開用那個劉芳做幌子,中間轉了三四手,從這個項目裏也拿了至少接近1000萬,這就開始裝糊塗了??
“呵呵,三爺爺……”郭榮冷笑道,“跟您确實沒有直接關系,隻是我現在得到一個消息,江立飛想要插手88大廈的複工項目。”
“我聽說他有一群神通廣大的線人,到時如果真的讓他負責這個項目的複工,指不定會查出什麽來、查到什麽程度啊!”
郭文開的眼角抽搐了兩下,故作平靜道:“哦。那你說他是沖我來的,又是什麽意思?”
“律考中心的視頻我看了,”郭榮直截了當地說道,“他可是說過,不會放過您的!”
“原本這個項目,我和總包公司那邊已經商量好了,安排他們信任的律所來負責複工。”
“但剛才桑海的同事告訴我,江立飛爲了接這個案子,很有可能已經動用了自己的人脈關系,甚至連街道管委會都站在他那邊了!”
郭榮頓了頓,陰恻恻地說道:“三爺爺,說實話,我倒是不擔心江立飛能查出什麽來,畢竟大廈停工,是整個公司的事情,我隻是一枚棋子罷了。”
“但我聽說江立飛這個人,報複心極強,他說了不會放過您,就一定不會放過您,他這肯定是沖您來的啊!”
“我懷疑……他可能已經查到與劉芳相關的線索了,搞不好都已經查到劉芳和您……”
“行了!”郭文開厲聲制止道,“現在不說這些!”
随後,他又立刻變換成一副長者和藹可親的語調:“小榮,最近有空來養老中心,有學生給我送了一些滇省的菌菇,我們爺倆兒邊吃邊聊!”
“好的,三爺爺!”郭榮滿口答應,“那明天晚飯的時候,我去看您?”
“可以。”郭文開說道。
他頓了頓,突然又補充道:“我記得江立飛的律所,好像是家個人所,律師人手有限、承辦能力不足……”
“這樣吧,明晚我喊幾個夏國律協的老朋友過來,一塊吃個飯,順便探讨一下,現在個人制律所轉爲合夥制律所,是不是有點太容易了!”
郭榮一聽,頓時喜笑顔開:“對對對,三爺爺!這個市場準入門檻确實得提高一點,随便什麽人都能承接88大廈的案子,這不是劣币驅逐良币嗎?我覺得……”
“行了!”郭文開打斷道,“有什麽話,明晚見面再聊吧!”
說完,沒等郭榮回話,郭文開就挂斷了電話。
“還是老狐狸會玩兒!”郭榮熄滅了手機屏幕,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自從南極鳥的費明奇倒台後,江立飛的名聲已經傳遍了夏國的商業精英圈。
他現在強勢介入88大廈停工案,難免讓郭榮有點坐立不安。
他給郭文開打這個電話,就是想連哄帶騙,借助這個老東西在夏國法學界的影響力,看看能不能想辦法阻止江立飛接下這個案子。
明晚他隻要哄好郭文開那幾個“老朋友”,讓他們以“整頓律所”爲由搞搞小動作,說不定就能直接卡住江立飛律所轉制的程序。
另外,配合上總包公司現在主導的“項目競标制度”,到時江立飛連競标資質都沒有,還談什麽接案子?
“妙啊妙啊!”郭榮興緻勃勃地按下辦公桌上的座機。
一個甜甜的女聲傳來:“郭~總~~有什麽事嗎?”
“李秘書,你去準備一些小禮物,再安排兩個女公關,明晚跟我一起去一趟昌泰養老中心!”
郭榮頓了頓,改口道:“不,三個女公關!挑個嗓門小、會嘤嘤嘤的!”
……
另一邊,在桑海市,江立飛從青州路街道管委會出來後,經曆了人生中最爲忙碌的兩天。
小白樓也迎來了重新啓用以來的訪客人數巅峰。
第二天一大早,顧信平就領着四個高級合夥人,鄭重其事地來到小白樓,和江立飛簽訂了律所合作協議。
這也就意味着,88大廈前期的盡調方案,兩家律所可以共享。
如果這個項目後期被申達所或者良貝所正式接下來了,也可以邀請對方一起合作。
簽訂好合作協議,送走顧信平一行人,88大廈的小業主們就開始陸續上門,辦理委托手續。
一開始還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但到了後面,小白樓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隊,原本清淨的伍家彙公園,也因此變得熙熙攘攘,最後甚至來了七八個治安官幫忙維護秩序。
鄒姐更是把自己工作室的主播們都喊了過來,協助焦貝貝給業主們辦理委托手續。
10多個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終于完成了213戶的委托手續,一共收取律師費1065000元!焦良濤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做完了這些工作,由于第二天還要在小白樓錄制徐述的新節目,江立飛幹脆選擇在這裏過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徐述的電話吵醒。
“飛哥!起床了沒?”這位大胡子導演元氣滿滿地問道。
“我們節目組已經到小白樓了,伱讓鄒姐過來給我們開下門呗?我們進去布置一下錄制現場!”
好在江立飛給【持久度】加了不少點數,短短4個多小時睡眠,已經趕上了正常人8小時的睡眠效果。
他下樓給徐述打開大門,節目組20多個工作人員拎着各種器材一擁而入。
“注意啊!小白樓是曆史建築!”徐述對着手下大聲喊道,“不準打孔!支架都包上軟包!”
叮囑完工作人員,徐述轉過身來,沖着江立飛嘿嘿一笑,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跟他說。
“徐導,有話直說……”江立飛看着他那張嬌羞的猛漢臉,無奈地說道。
“額額……是這樣的,飛哥!”徐述扭扭捏捏地說道。
“之前我們跟南極鳥已經商量好了,整合雙方節目資源,對新節目做了一些調整,由幾家金圈所和良貝所互相配對,完成任務。但是呢……”
他頓了一下,看了看江立飛的臉色:“昨天事情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夏倫、德衡、衆城三家律所,直接宣布退出節目了……帝都和君也發來郵件,說暫緩參加節目,還要研究讨論一下,所以……”
江立飛皺起眉頭,夏倫、德衡、衆城三家退出,這個好理解。
他們三家組成了“競标聯盟”,還在彙報會上跟江立飛互放狠話。
現在徐述這個節目,搞律所配對,其實就是變相給江立飛提供免費勞動力,他們自然不會參加。
可是帝都和君爲什麽也會暫緩參加呢?
在那三家律所已經形成聯盟的情況下,帝都和君最明智的選擇,應該是盡量向申達和金天至誠靠攏,這樣至少在未來競标時,能保持一定的競争力。
“帝都和君的郵件有沒有說明原因?”江立飛問道。
徐述搖了搖頭:“沒有,他們發過來的時間也很晚了,今天淩晨2點多才通知我們!”
江立飛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和君所身處帝都,處于各種消息的中心,他們難道是聽到了什麽内部信息,才臨時決定暫緩參加節目?
帝都和君……是在躲避什麽嗎?
然而沒等他細想,徐述就拉着他,開始給他介紹最新調整過的節目流程。
2個小時後,焦良濤、顧信平、朱勝勇也陸續到場,衆人在搭設好的“海選面試”場所坐好,聽着徐述的講解。
“飛哥,三位主任,咱們這個節目可以說是一波三折啊!”他無奈道。
“最新的流程,剛才已經給幾位介紹過了,這個環節主要是錄制一些面試素材,面試者我們節目組提前篩選過,不會有那種太離譜的,請大家放心!還有就是……嗯?”
徐述的話剛說到一半,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忽然從會場門口走了進來,左右打量,一副非常好奇的樣子。
工作人員都停下手中的活計看向他。
焦良濤看了看那個男人,大大的肚腩、秃秃的腦袋,右手拎着一個公文包,左手拖着一個行李箱,看上去足有40多歲了。
這就是過來面試的人選?
他不禁看向徐述,說道:“徐導,我感覺你篩選過的人選,還是蠻離譜的……”
徐述滿臉莫名地翻了翻手上厚厚的名單,随後擡起頭來看向那個不速之客。
“額,你是來參加海選面試的嗎?”徐述問道,對于面試者,節目組倒是沒有年齡限制。
隻是他也沒想到,會有個40多歲的實習律師跑來面試……
“嗯?我嗎?”男人指了指自己,笑道,“我不是來面試的。”
他嘴角咧開,露出一嘴潔白的烤瓷牙,與他的氣質非常不搭。
他小心翼翼地将行李箱靠在牆邊,随後朝江立飛他們這邊走來。
“不是面試的……”徐述被這男人的自信搞得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在錄節目呢!你要不是面試人員,麻煩你先出去一下!”
說完,他沖副導演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小跑過來,擋在中年男人面前。
然而後者肥胖的身軀隻是一扭,就繞開了副導演,沖着面試官席位直直走去。
“顧主任!朱主任!好久不見啊!”他伸出手,沖着顧信平和朱勝勇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兩位主任面面相觑,壓根沒認出來這是誰。
然而這個男人絲毫沒有感到尴尬,他咧着一嘴烤瓷牙,拖着面試者的椅子,走向他們。
椅子腿拖在地上,發出吱吱的尖叫聲。
啪!
男人把公文包撂在江立飛他們面前的桌子上,焦良濤被吓得肩膀一抖。
“嗯……我來找找……”男人打開公文包,在裏面翻找了一番,随後嗖地抽出一張紅頭文件。
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折疊近視眼鏡,打開後戴在眼睛上,看了看紅頭文件,又看了看江立飛。
“你就是江立飛?”男人笑了笑,眼睛一直盯着江立飛,手上卻将紅頭文件遞給了焦良濤。
“焦良濤主任,這是夏國律協對你們律所的處罰書,你簽收一下。”
“即日起,暫停律所全部業務、停止招聘,直到整改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