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良濤拿着表格的手猛地一怔。
陳永光?
孫波??
審訊對象???
他轉過身去,隻見五名治安官魚貫而入,領隊的正是吳正,身後還跟着儲茜和王彪等人。
在他們中間,陳永光和孫波都穿着一身病号服,手上各戴着一副“銀手镯”,低着頭走進接待大廳。
“陳……主任?”焦良濤走上前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當年他還在金天至誠的時候,這個陳永光也是剛入職沒幾年。
但是不管是拉案子,還是說話做事,他都比焦良濤出挑太多,很快就當上了高級合夥人,最後一躍成爲夏國金圈所最年輕的所主任!
自從焦良濤從金天至誠辭職後,就再也沒跟他聯系過。
畢竟,從身份地位上來說,他們倆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怎麽?陳律師這就找到辯護律師了?”領隊的治安官看了眼焦良濤,笑着說道。
陳永光有氣無力地擡眼看了看他,輕哼了一聲:“焦良濤是吧?我記得你……”
“現在都混到要在治安局蹲案子了?哈、哈……咳咳!”
焦良濤一聽,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不是,我是來找我的法援當事人的……”
“嘁……這麽多年了,你這臭毛病還沒改啊……”陳永光嘲諷道,“還成天惦記你那破法援案子呢!”
“行了,省點力氣吧!”吳正呵斥道,“留着口水,一會兒在審訊室說吧!”
陳永光頓時蔫了下去。
吳正看向焦良濤,眼神忽然柔和了不少:“你就是焦良濤啊?良貝所的主任?”
“啊?”焦良濤心頭一驚。
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治安官,挺面生的,沒見過……
“是,是我,治安官您認識我?”
“嗐!我叫吳正,刑偵大隊隊長!”吳正笑道。
“你們所江立飛是我朋友,他的所主任我能不認識嗎?”
焦良濤趕忙擺手,心說我可不是他主任,他是我主任!
聽到這話,一旁的陳永光忽然臉色大變。
本就慘白的面龐,此時更是如同一張白紙。
“你、你、你……”他擡起被“銀手镯”束縛的雙手,指向焦良濤。
陳永光縱橫律界十餘載,一直以來都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
然而今年自從被江立飛在鬥音上關注後,先是被車庫捉奸,随後又是革職主任,這會兒直接因爲一支錄音筆,基本在監獄預定了一個床鋪!
現在他聽到“江立飛”三個字,就開始氣血不順。
隻是沒想到,面前這個焦良濤,他當年最看不起的律師,竟然搖身一變,成了自己克星的所主任??
“陳主任,你咋了?”焦良濤看到對方面色煞白,眼睛甚至還泛着淚花,趕忙問道。
然而陳永光好似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現在隻能“你你你”個不停,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以往口燦蓮花的風範全然盡失!
“焦主任,你就别跟他提江立飛了,他受不了這刺激!”吳正低聲說道。
“他這次因爲江立飛的舉報,鐵證如山,‘僞造證據罪’跑不掉了!”
焦良濤詫異地轉臉看向吳正,後者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又來?他心中一陣震撼。
幾個小時前,他剛剛目睹江立飛舉報了一個搞假慈善的大光頭。
這會兒也就分開不到1小時,江立飛怎麽把金天至誠的前主任都給送進去了??
不!不對……可能不止一個陳永光……
焦良濤的目光慢慢移動到孫波身上。
後者正低着頭,半擡着眼,偷偷地瞄向這邊。
“吳隊,”焦良濤試探性地問道,“後面那個孫波,是我法援當事人的弟弟,他是不是也……”
沒等焦良濤說完,吳正就點了點頭:“對,他也是被江立飛舉報的,跟陳永光串通僞造證據,陷害孫濤。”
“卧草……”焦良濤沒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在場的治安官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
孫波則是一臉幽怨,慢慢地閉上眼睛,似乎根本不想看到焦良濤。
“不好意思,有點受驚。”焦良濤擡了擡手,抱歉道。
“内啥,吳隊,那現在我是不是可以領孫濤回去了?”
吳正點了點頭,回頭喚道:“小儲,你待會兒給孫濤辦一個撤案手續,讓焦律師領人回家吧。”
“是,吳隊!”儲茜走上前來,沖焦良濤點了點頭,便向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行了,我們去幹活兒了。”吳正對焦良濤說道,“焦主任你在這裏稍等一下,孫濤應該10分鍾左右就出來了。”
焦良濤連忙稱謝,目送這隊人馬離開。
大約過了10分鍾左右,儲茜果然按時帶着孫濤出現在接待大廳。
焦良濤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對方。
“孫濤!”他向孫濤伸出一隻手,“可算是跟你見上面了!”
然而後者一臉莫名地看向儲茜:“儲警官,這是……?”
“我是焦良濤,你的法援律師啊!”沒等儲茜介紹,焦良濤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道。
孫濤頓時臉色一沉,拄着拐後退了半步。
“儲警官,我弟弟讓我簽的那個《諒解書》,就是法援律師準備的!”
“我已經向律協投訴他了,他怎麽在這裏?”
儲茜和焦良濤對視了一下,正要解釋,忽然從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童聲:
“爸爸!!”
三人循着聲音看去,隻見一個小女孩正站在門口,兩眼放光。
在她身邊,江立飛正牽着她的手,微笑看着他們。
“彤彤,你爸爸出來了,去找他吧!”
江立飛松開孫彤彤的手,小女孩立刻張開雙臂,哒哒哒地跑了過來。
跑到一半,她忽然捂着小肚子停了下來。
“嗝~~!”
“額,彤彤晚上吃得有點多,撐着了……”江立飛走過來,尴尬地說道。
“飛判官!!”孫濤忽然發出一聲長嘯,“多虧了你啊!不然我就得被冤枉、蹲大牢了!!”
剛才在辦撤案手續的時候,儲茜已經告訴他,是江立飛舉報了陳永光和孫波,這才讓他洗刷清白。
孫濤這趟從醫院出門,原本就是想去小白樓找江立飛伸張正義。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竟然是江立飛在治安局找到了他!
“飛判官,您真是判官爺在世!我要給您磕一個!”孫濤說着,就把拐杖一扔,彎腰便要跪。
江立飛和焦良濤眼疾手快,趕緊上前一步,一人一邊把他架了起來。
此時,接待大廳裏的治安官們聽到動靜,也都好奇地聚集了過來,彼此交頭接耳:
“诶?那個帥哥是不是江立飛?被治安部表彰的那個?”
“是他是他,好帥啊!聽說他現在算是咱們桑海局的編外人員了,能有機會跟他認識下不?”
“嘁,能輪得着你嗎?你看儲姐跟他都認識多久了,這倆人才是郎才女貌!”
“聽說江立飛今天一口氣抓了三個人,這效率剛剛的!咱們以後是不是可以休假了?”
“想啥呢?人飛爺是刑偵大隊的‘上門女婿’,那福分輪不到你來享受!”
……
聽着同事們的輕聲調侃,儲茜感覺臉上有點發燙。
她瞪了江立飛一眼,後者無辜地攤了攤手。
“行了行了!”儲茜撇過臉,對焦良濤說道,“現在真相大白,你趕緊帶當事人回去吧!這裏是治安局,要真想拜,去找個合适的地方拜!”
焦良濤抱歉地笑了笑:“是是,我們這就撤!”
孫濤看了看江立飛,又看了看焦良濤。
感覺這倆人好像還挺熟的?
“飛判官……”他附在江立飛耳邊,低聲說道,“這個焦律師……?”
“是我的同事!”江立飛回答道。
孫濤渾身一震,飛判官的同事,那不也得是牛頭馬面之類的?
人家這是什麽檔次?怎麽可能跟孫波那小子同流合污?
肯定又是孫波這混球騙自己!
想到自己剛才對焦良濤的态度,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瞄了對方一眼。
焦良濤看到他的眼神,還以爲對方誤會未消,立刻解釋道:“孫濤啊,你聽我解釋,孫波搞的那個《諒解……”
“誤會!都是誤會!”孫濤一拱手,“您是飛判官的同事,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我這就去趟律協,把投訴撤銷掉!”
焦良濤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一絲憂慮。
他的這個法援當事人,該不會精神狀态不太穩定吧……
剛才還痛斥他是“無良律師”,這會兒又表态要撤銷投訴……
“行,那咱們一塊去吧!”焦良濤說道,随後攙着孫濤,走出了治安局。
江立飛也牽着孫彤彤,一塊跟了出去。
在他們身後,一群警花嘩地将儲茜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兩人的關系。
“什麽關系!沒什麽關系!”儲茜紅着臉罵道。
“你們這麽閑嗎?我們刑偵正好缺女的,你們這麽想接觸江立飛,就來我們刑偵!”
……
桑海市律協,紀律科。
副科長盛慶萍看了眼挂鍾,四點半,該收拾收拾準備下班了!
今天被那個江立飛吓得不輕,晚上得去按個SPA,好好放松下。
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小馬,喻會長要求的那個材料,你搞好了嗎?”盛慶萍看向辦公室那個年輕的女科員,詢問道。
“材料?”馬科員迷茫地擡起頭來。
“哦!您的《檢讨書》是吧?快了,正在收尾!”
盛慶萍皺了皺眉,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馬啊,那怎麽能叫《檢讨書》呢?”
“那隻是我對自己工作上一些小問題的梳理,你不要給我寫偏了啊!”
馬科員心裏咯噔一下。
特奶奶的!這位盛科長,之前當着飛判官的面,還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
這才過去沒幾個小時,淨化的心靈又一次被污染了?
“啊對對對!”馬科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問題,小問題,我待會兒加個班,給改一下……”
就在這時,辦公室裏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門衛打來的。
盛科長懶洋洋地接起電話:“喂?紀律科。”
“啊?這都快下班了,怎麽還有人來找啊?你讓他們回去吧……”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
盛科長忽然嗖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身子繃得筆直。
“哦!良貝所的是吧!快,快請他們上來!”
“沒有,下什麽班!我們不是五點半才下班嗎?”
說完,盛慶萍挂斷了電話,一臉心神不甯的樣子。
“诶,内啥啊,小馬……”她轉過身,面帶虔誠地說道。
“那個《檢讨書》,你不要改了,就那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