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主任在嗎？”電話那頭冷冰冰地說道，“讓他接電話。”
焦貝貝看向焦良濤，他正帶着幾個鑒寶師朝樓上的辦公室走去。
“焦主任正在見客戶，老師您有什麽事先跟我說吧，我轉告給他。”焦貝貝客氣地說道。
對面冷哼一聲，幽幽說道：“你們焦主任還是先别見客戶了，趕緊來律協一趟吧。”
“有人投訴他僞造證據、出賣當事人利益，要求吊銷他的律師執照！”
“你讓他趕緊來一趟，把情況說清楚！”
焦貝貝愣住了。
焦良濤僞造證據？
還出賣當事人利益？？
他要有這本事，早在金天至誠當合夥人了好吧！
怎麽可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
“老師，您能把投訴材料先轉發給我看一下嗎？”焦貝貝問道。
“我們看一下是哪個案子，把材料準備好，再去跟您說明情況。”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鍾，盛氣淩人地說道：“小姑娘，你懂不懂啊？你們這個投訴事項很嚴重的！”
“讓你們主任過來，就趕緊過來，還要看投訴資料？”
“怎麽，你們還想去打擊報複投訴人啊？？”
焦貝貝一聽，脾氣瞬間上來了。
按照律協的紀律處理流程，本就應該先通過内部郵箱，由律協将投訴材料發送給律所。
律所結合投訴内容，準備好相關案卷和情況說明，再去紀律科進行當面質詢。
現在一個電話過來，就要把焦良濤喊過去質詢，還擔心他“打擊報複”投訴人，這是已經給他“定罪”了啊？
“這位老師，請問您貴姓？”焦貝貝咬牙切齒地問道。
她知道紀律科有幾個工作人員，平時被其他律所行政巴結慣了。
碰到良貝所這種從來不走動的律所，要求就會特别嚴格。
“免貴姓盛，讓你們主任到了以後，直接來紀律科找我！”對面冷冷說道。
聽到這個姓，焦貝貝心裏有數了。
盛慶萍，紀律科副科長，人稱“滅絕舔狗”。
對待小律所，滅絕！
對待大律所，舔狗！
“盛老師，按照紀律處理流程，你應該把投訴資料先發給我們！”焦貝貝直接開怼，她從來不慣着這種人。
“我們會在三日内準備好情況說明，到時再去找您接受質詢。”
電話那頭沉默了。
大概過了七八秒鍾，盛慶萍冷笑道：“行啊，焦主管，講規定是吧？”
“按照規定，律所連續3年創收沒超過200萬，可以削減實習律師數額。”
“之前你們所的實習律師的數額是1個，今年按照規定，就給你們先減掉了，好好努力，争取今年創收達标！”
說完，就啪地挂斷了電話。
焦貝貝愣在原地，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靠，老巫婆！”她暗自罵了一句。
現在焦良濤正在接待客戶，如果這時候上去把他叫走，不光是耽誤了客戶時間。
而且，如果讓他們知道焦良濤是因爲受到投訴，去律協接受質詢，那豈不是傷了飛哥的面子？
剛才江立飛那一頓吹捧，把焦良濤都誇成德才兼備的頂尖大律師了……
但是……如果現在不去找那個盛慶萍認慫，今年良貝所可就沒有實習律師名額了。
那江立飛……
“咋了這是？”江立飛看見焦貝貝臉色不好，走過來詢問道。
“額……沒、沒啥……”焦貝貝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現在得去一趟律協，一會兒我哥跟客戶談完了，讓他給我打個電話。”
她決定了，自己去找那個老巫婆認個錯，把投訴材料先領回來。
更重要的是，保住今年的實習律師名額，讓江立飛能夠順利進所。
隻要飛哥能進所，别說年創收200萬了，2000萬都沒問題！
不過焦貝貝心裏也沒底，老巫婆喊的是焦良濤，她一個人過去，這個“滅絕舔狗”未必會善罷甘休……
“這麽急？”江立飛看着焦貝貝如同便秘般的表情，感覺不太對勁。
忽然，他想到了之前對焦良濤的掃描結果——
【15日内被法援當事人投訴】！
現在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到時候了。
“嗯！挺急的！”焦貝貝回到會議室，拿起背包。
“我先過去了，一會兒再見！”
“诶你等等！”江立飛喊住她。
随後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道：“是不是老焦被投訴了？”
焦貝貝那張圓圓的小臉唰地紅了。
也不知道是因爲江立飛離得太近，還是因爲被他猜中了實際情況。
她不可思議地看了江立飛一眼：“飛哥，你咋知道的？”
江立飛搖搖頭，笑道：“律協主動找到我們這種小律所，還能有什麽好事？”
“走吧，我陪你一塊過去！”
焦貝貝眨了眨她那雙圓圓的大眼睛，看向江立飛。
“飛哥，雖然我哥和我都認你是主任，但人家律協不認啊……”
“紀律科點名讓我哥過去，而且那個老巫婆也不好惹，你就别過去找不痛快了，這事兒就交給我吧！”
江立飛點點頭：“沒事，關于處理投訴，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我去跟老巫婆掰扯掰扯。”
說着，他看向鄒姐。
“鄒姐，你和大富還有阿滿先玩會兒《分手廚房》！我去律協辦個手續，馬上就回來！”
鄒姐詫異地擡起頭：“你現在去律協啊？你還沒把名分給我定好呢！”
“很快就回來了，”江立飛笑道，“你幫我拿一瓶冰可樂出來，在冰可樂變成常溫之前，我就回來了！”
“嘁！”鄒姐揮了揮手，“知道了，快去快回！”
江立飛沖焦貝貝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小白樓。
海大富噔噔噔地跑到江立飛的辦公室，拿了一瓶冰可樂回來，放到會議桌上。
衆人詫異地看着他。
“幹嘛？”海大富問道，“我信飛哥！”
……
桑海律協位于伍家彙附近，江立飛叫了一輛網約車，不到5分鍾，兩人就來到了律協大樓的大廳。
門衛攔住他們，詢問道：“有預約嗎？”
焦貝貝點點頭：“有，紀律科盛老師讓我們來的。”
“紀律科啊？”門衛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你們哪個所的？”
“良貝所。”
門衛點點頭，拿起手邊的座機，撥通到紀律科。
“喂？盛老師啊？良貝所跟你有預約吧，他們過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
“也不曉得嘴硬什麽，不還是乖乖過來？”
“你問問他們主任來了沒？”
門衛捂住話筒，看了看焦貝貝，又看了看江立飛。
“你是良貝所主任嗎？”
江立飛點點頭：“對，我就是。”
“他們主任來了的，盛老師！”門衛如實對盛慶萍說道。
“好，讓他們上來吧。”
門衛給江立飛二人打開電子閘門，又把他們領上電梯，刷卡以後按下了8層的按鈕。
“找他們辦事程序還挺繁瑣。”江立飛在電梯裏說道。
焦貝貝還沉浸在江立飛面不改色扯謊的場景裏，聽到他的話，才回過神來。
“我們小律所找他們比較繁瑣，大律所就方便很多！”她介紹道。
“像申達、金天至誠這種金圈所，人家都是上門服務的。”
江立飛點點頭：“可以理解，能叫上門服務的都是有錢人。”
焦貝貝皺了皺眉，感覺這話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電梯到達8層，他們找到紀律科，此時科室正房門緊閉。
焦貝貝敲了三下門，等待着屋裏的回應。
大約過去了四五秒，屋内悄然無聲。
“啥情況？沒人嗎？”
焦貝貝一臉莫名，又用力敲了三下：“請問盛老師在嗎？”
屋裏傳來一陣說笑聲，但卻沒人出聲讓他們進去。
焦貝貝皺起眉頭，和江立飛對視了一眼。
“這老巫婆在整我們！”她壓低聲音說道。
江立飛挑了挑眉，用力推了一下房門。
竟然還從裏面鎖住了！
焦貝貝閉上雙眼，兩手做下壓狀，給自己順了順氣。
“不氣不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心理疏導完畢，她擡起手來，準備再來一輪叫門。
江立飛攔住她，走到科室的窗戶邊，一把拉開推拉窗，掀起窗簾，朝屋内看去。
科室裏，一對中年男女正在有說有笑。
還有一個年輕一點的女孩，正時不時地瞟向房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給他們開門。
看到窗簾忽然被撩起來，三個人詫異地看向江立飛。
中年女人愣了下，厲聲問道：“你誰啊？掀我們窗簾幹嘛？”
江立飛沒有搭理她，他看向那個年輕女孩，沖她笑了笑。
“小領導，那位就是盛慶萍老師吧？”
年輕女孩一臉懵逼地點了點頭。
“麻煩你跟她說一下，我們是良貝所的，過來拿投訴材料。”江立飛微笑說道。
“啊？”年輕女孩看了眼盛慶萍，“盛老師，他們……”
“我聽到了！我又不聾！”盛慶萍沖着江立飛喊道。
江立飛露出驚訝的表情：“您不聾啊？不聾怎麽聽不見我們敲門呢？”
似乎沒想到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會這麽對律協領導說話。
盛慶萍和那個中年男人同時呆住了，半晌沒有反應。
“小領導，他們好像又聾了，麻煩你幫我們開個門。”江立飛沖年輕女孩笑道。
女孩打量着江立飛的臉，忽然眼前一亮。
她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打開了門鎖。
與此同時，盛慶萍尖聲叫道：“你是良貝所的嗎？你是焦良濤？”
江立飛緩緩走到門前，拉着目瞪口呆的焦貝貝走進紀律科的大門。
“我不是焦良濤，你們應該有焦主任的照片啊，怎麽問這種問題？”
江立飛一邊說着，一邊沖替他們開門的女孩點頭緻意。
女孩和他對視了一眼，立刻轉開視線，拿起地上的水壺。
“盛科，洪科，熱水沒了，我去打點水！”
說完，沒等兩位領導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跑出了科室。
她一路小跑，直到在走廊盡頭拐過一個彎，才慢慢停了下來。
“我去……”女孩捂住胸口，她的心髒正在狂跳。
“盛老師怎麽把飛判官招來了？我們紀律科這是要變天啊！”
……
另一邊，江立飛正看着狂怒的盛慶萍，一臉無奈。
“你不是焦良濤，你跑來幹什麽？”她怒吼道。
“你是焦貝貝吧？我是不是跟你說，要你們主任過來！”她轉向焦貝貝，繼續吼道。
“你們還騙門衛，說你們主任過來了，這個沒有禮數的就是你們主任？？”
“可以這麽說，”江立飛淡淡說道，“我們所已經定好了，我是執行主任。”
在夏國的律所，主任也分很多種。
在律協注冊的所主任，是律所正兒八經的老大，也是傳統意義上的律所主任。
除此以外，還有執行主任，相當于是律所的總經理，負責律所的管理和運營。
即使不滿年限，但隻要能力夠強、律所内部認可，哪怕是實習律師，也可以成爲“執行主任”。
盛慶萍被噎了個實在，她惡狠狠地看了江立飛一眼：“執行主任也沒用，這個投訴是針對焦良濤的，必須他本人過來！”
“按照規定，我們得先拿材料，然後才是本人接受質詢。”江立飛不慌不忙地說道。
“拿材料也得本人拿嗎？沒有這個規定吧？”
盛慶萍哼了一聲，看向焦貝貝。
“焦主管，我不知道你們所什麽時候冒出來一個執行主任。”她咬牙切齒地威脅道。
“但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按照規定，你們所今年的實習律師名額，也别想要了！”
聽到這話，焦貝貝立馬急了。
這要是沒了實習律師名額，江立飛可就進不來了！
她正要開口争辯，卻被江立飛一把攔住。
“盛老師，這個規定我知道。”江立飛說道。
“不過這個創收金額的結算時間，是從去年10月截止到今年10月，這還沒到時間呢！”
盛慶萍和另一位副科長對視了一眼，噗嗤笑了出來。
“我說，你們良貝所在哪找的這麽個奇葩執行主任？”她嘲諷道。
“現在是9月26号了！你們所目前報備的創收額才40萬，4天時間，你們能拉到160萬案子？？”
焦貝貝聽到這個數字，也不禁有點犯慫。
首先她哥焦良濤是肯定沒這個本事的，不然也不至于連續3年都沒創收達标……
其次，就算江立飛人脈再廣、能力再強，也不可能用4天時間拉到160萬案子啊！
要知道，在夏國，律師的平均小時費率爲2792夏币！
也就是說，這四天，哪怕他們24小時不停地幹，那也就是26萬多一點！
更何況，就算良貝所想24小時連軸轉，也得有客戶來給他們付費啊！！
“嘁！”盛慶萍看到焦貝貝的表情，發出一聲嗤笑。
“小夥子，牛皮不能吹太多，吹爆了可收不了場！”
江立飛撇了她一眼，同樣嗤笑道：“盛老師，看來你對外面的世界不是很了解，不太懂現在的市場行情。”
說着，他給鄒姐撥去了一個電話。
“小飛，你回來沒？你的冰可樂快撐不住了！”鄒姐接起電話笑道。
“快了，”江立飛說道，“鄒姐，你讓粉象的餘總給我打個電話。”
“還有荊楚鄉超的孫秀麗和闫樂，讓他們15分鍾後也給我打個電話。”
“我要跟他們商量下法律顧問的事情。”
鄒姐愣了下，沒有多問什麽，立刻說道：“好的，收到！”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盛慶萍和同事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律師這個行業，什麽人都有。
有老實巴交、見着客戶都緊張的。
也有口若懸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毫無疑問，面前這個小青年，就是後面這種騙子型律師。
說不定他能在良貝所當執行主任，就是靠着胡扯八道，把焦良濤那個大傻子給忽悠了！
“好了好了！”盛慶萍擺了擺手，“我沒時間聽你胡扯，還粉象呢，還荊楚鄉超呢，你怎麽不找個鄉公所當法律顧問算了！”
她看向焦貝貝，繼續說道：“今天這材料你别想拿了，讓你們主任趕緊過來一趟！”
“我們也不是爲難你們，都是爲你們律所好，你們跟我們作對，有什麽意義嗎？”
“還有啊！”盛慶萍斜了江立飛一眼。
“你們律所内部的事情，我不該多嘴，但你們真得考察清楚，别什麽騙子都能去你們所當執行主任！我……”
“嗯？江老師？？”
從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打斷了盛慶萍的“諄諄教誨”。
衆人循聲看去，沙貝甯正站在門口，一臉驚喜地看着江立飛。
在沙貝甯身邊，一位打扮優雅的女領導，也好奇地看向他。
“沙老師，這就是您念念不忘的小江老師啊？”女領導笑意盈盈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