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師傅瞳孔都撐了撐,沒想到能從自家閨女嘴巴裏聽到這樣一句話。
人還是笑着說的。
這架勢都不像個女流氓,更像是個女皇帝。
也不知怎的,容師傅這次見到女兒容玉,總覺得她和之前不一樣了。
模樣倒是沒什麽變化,但周身的氣場比以前強了很多,那氣定神閑的架勢,跟她師父南頌有的一拼。
不,比南頌看上去還要強勢些,就好像統領着千軍萬馬一樣。
他這個閨女,從小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樣,特立獨行得很,小時候就很有自己的主意,她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義無反顧地爲之付出時間、精力,想盡辦法也要将其做好,比如雕玉;可是她不喜歡做的事情,無論他如何逼迫,如何利誘,好話賴話都說盡了她也能不爲所動,比如雕木頭。
容師傅年輕那會兒性子也強勢,性子比驢還倔,所以一碰上同樣驢脾氣的容玉,那就好比針尖對麥芒,一言不合就氣得跳腳。
真氣急了,也動過手,甚至拿鞭子抽過容玉。
哪怕抽的她皮開肉綻,容玉在他面前也從不會哭着跟他求饒,她隻會睜着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那眼睛冷得活像是看着仇人。
她越是倔強不肯認錯求饒,容師傅就越生氣,本來隻有五層樓的火氣,都能夠讓她成功地拱到八層樓那麽高。
其實打完了他也心疼,看着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這個當爹的難道會不心疼嗎?
可是他動一次手,容玉就跟他冷上一分,他也不是會說軟話的性格,久而久之,父女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遠。
等到他回過神來,想要彌補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容師傅在心裏暗暗歎氣。
該見的人見了,該說的話也說完了,容玉起身,對父親撂下一句,“T國挺好玩的,您要是想留下來待幾天我就安排人帶您四處逛逛,外面不太平,人生地不熟的您别一個人出去,想要什麽缺什麽,都盡管告訴我或者吩咐侍衛仆從。要是不想多待,我讓宋凡安排專機送您回去,随您心意。”
說完,她便朝宋凡走了過去。
留容師傅一個人在亭子裏生悶氣。
南頌這會兒走了出來,來到亭子裏,“呦,大白天的這就喝上了?”
“喝什麽喝。”容師傅沒好氣道:“這是茶,不是酒。”
“我當是酒呢。”
南頌道:“你喝的一臉苦、逼相。”
容師傅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氣得将茶杯頓在石桌上,“我說玉兒說話怎麽這麽糙呢,忘了你是她師父,可不都是跟你學的麽。”
南頌聽到這卻樂了,“她說什麽糙話了?”
容師傅将容玉方才說要對宋凡“耍流氓”的話重複了一番,南頌聽得哈哈大笑,啪啪拍掌。
“不愧是我徒弟,完美掌握了吵架的精髓。”
南頌對上容師傅不解的眼神,道:“吵架這種事情,吵的不是邏輯,而是氣勢。重點不在于說服對方,而是氣死對方。”
容師傅:“……”
跟人争吵的時候永遠不需要自證,大可以順着對方的話說,你說我耍流氓,好啊,我就耍流氓了,又怎麽樣呢?
你不讓我耍,我偏耍,我樂意,你能奈我何?
容師傅無奈搖頭,“讓玉兒拜你爲師,真是一個錯誤。”
“錯。”南頌道:“玉兒認我爲師,是再正确不過的一件事情。要是沒我這個師父護着她,小時候玉兒還不得被你這個當爹的欺負死。”
說起這事,容師傅就無限惆怅。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自嘲一笑,“現在想欺負也欺負不成喽。閨女大了,翅膀也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知道她剛才跟我說什麽,她竟然跟我說她不打算結婚了,就這樣跟宋凡沒名沒分地過一輩子,這不是胡鬧嗎?你這個當師父的,就允許她這樣?”
“這件事我倆還真沒談論過。”
南頌也是第一次聽到容玉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并不覺得奇怪,以前容玉跟她說她一輩子不打算談戀愛一輩子不打算結婚,南頌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談戀愛也好,結婚也罷,都不是女人這一生必須要做的事情,如果快樂,那就去做,如果不快樂,又何必勉強自己去做?
“玉兒既然這麽跟你說了,那就一定是她和宋凡商議過後,深思熟慮的結果了。”
南頌淡淡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當長輩的,也要充分尊重孩子們的想法,他們既然想這樣,一定是因爲這樣是他們覺得最舒服的相處模式。”
容師傅眼睛都瞪圓了,“我說,你沒事吧?我知道你一向開明,思想前衛,但你是不是過于前衛了?不結婚,不結婚怎麽生孩子?”
南頌看着他,一臉無語,“孩子是結婚證給的嗎?你是腦袋迂腐得被驢踢成了漿糊是嗎?”
“我的意思是,不結婚,怎麽組建家庭?哪來的保障?”
容師傅跟南頌争論着,“我知道,宋凡在T國不是一般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是我不管他是什麽身份,我就容玉這麽一個女兒,他要讓我閨女沒名沒分地跟着他,還在異國他鄉家裏人都不在身邊,要是被欺負了怎麽辦,受了委屈怎麽辦?剛才那些侍衛差點一言不合沖出來把我給突突了,多麽危險啊!要是将來有一天玉兒跟宋凡也吵了起來,他一氣之下也要把玉兒給突突了怎麽辦?我去哪再找一個閨女?”
他說着說着就激動起來。
“這都哪跟哪啊,你想象力是不是太豐富了。”
南頌聽得啼笑皆非,但她也聽出來了,容師傅對玉兒是真的關心,關心才會亂了心神,才會如此激動。
她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坐,你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
好不容易将容師傅安撫下來,南頌看着他依然氣呼呼的臉,失笑。
“這麽跟你說吧,你的擔心純屬是多餘的。玉兒來T國的确是爲了宋凡,但她之所以留在T國卻不完全是因爲宋凡。宋凡不會突突她,她在言府也不可能有危險,宋凡欺負不了她。要說欺負,大概率,宋凡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