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頌确實很難拒絕言兮。
可是……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了！
“大嫂，咱們不開玩笑，我認真和您說。玉兒這孩子，是很好，我的徒弟，自然是萬裏挑一的存在。”南頌毫不吝啬地提出對徒弟的褒獎，話鋒卻又一轉，“可您把這麽重的擔子交給她，能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
言兮道：“你伊蘭聖女的徒弟，怎麽就做不了夜帝了？”
“……”
南頌已經八百年沒有聽過伊蘭聖女這層身份了，被言兮說的直想往後倒，忍不住道：“大嫂……”
她這一聲幼獸般的低吼，聽上去撒嬌的意味更濃，衆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白鹿予道：“南小六，你抽風了？”
你才抽風！
南頌懶得搭理旁人，覺得這裏實在不是聊正事的地方，将言兮拉起來，往樓上的書房走去。
上樓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容玉，“乖乖在家裏待着，不許亂跑。”
……很久沒聽師父像警告小孩子一樣這麽跟她說話了。
容玉小雞啄米地點頭，乖得一比。
言兮在一旁微笑地看着這一幕，實在是很喜歡容玉身上這種反差感。
在外人面前清冷又高傲，一到南頌面前就又乖又軟，在外大灰狼，對內小白兔，很想讓人捏一把。
到了樓上書房，南頌不忘給大嫂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想勸大嫂打消這個念頭。
“T國的夜帝，那是何等身份，您爲什麽不從言家找個接班人呢？”
南頌道：“不是更順理成章嗎？”
宋凡是言淵的義子，當初接管言家家主之位就受到不少的挑戰，雖然在言淵和言兮的雙重保駕護航下沒有人敢公然出來反他，但是言家的族老們心中還是略有微詞，這份壓力，宋凡有，容玉更會有。
南頌一想到這裏就覺得不行，她可不想讓寶貝徒弟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再說，她又不是給不了容玉什麽，何必要去T國蹚那趟渾水呢。
“言家人丁不算興旺，唯一一個像點樣子的，已經成了T國王後，再沒有像樣的女孩子了。”
言兮言語間，也透出幾分無奈。
南頌不解，“一定要是女孩子麽，男孩不行？”
“不行。”言兮看着南頌，“女性在這個世界和社會上受到的苦楚，你覺得男性能夠感同身受嗎？”
她淡淡一句話，問的南頌直接語塞了。
身爲女子，在男權社會天然就是弱勢，男性哪怕再怎麽尊重女性，也很難真的能夠理解她們的感受，而T國的夜帝，行走在黑夜中，謀求的是廣大女性的福利，但她所具備的力量，同樣是無窮的。
在T國，T王解決不了的事情，但夜帝可以解決。
正是因爲南頌知道夜帝在T國代表什麽樣的意義和地位，才會替容玉捏一把汗。
不是她不相信容玉，而是她舍不得讓容玉坐上那個位置。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哪吒就因爲給自己的壓力過大一度患上躁郁症，這件事情南頌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自責，哪吒都如此，她難以想象如果容玉接了大嫂的位置，将來要面臨多少困難險阻。
在國内，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問題南頌都能幫辦法給她解決，給她兜底。
可是T國不一樣。
異國他鄉，容玉真能适應得了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言兮對南頌道：“小六，你該相信我，我既然能夠讓玉兒接我的班，就已經爲她鋪好了路。你舍不得你的徒弟受苦，我理解，但我又怎麽會讓我的接班人受苦？不該她受的苦，她一絲也不會受。”
這話，南頌是信的。
大嫂的能力有多強，南頌比誰都知道，那是一種天然的讓人想要毫無條件地去信任、去仰慕的存在。有些人看似柔弱，但内心的力量非常強大，便是站在那裏，都是如同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之前很多人這樣形容過南頌，但南頌卻笑着對他們道：“那是你們還沒見過我大嫂。”
她的這份定力和氣場，也是從言兮身上學習到的。
言兮曾這樣告訴南頌：“女性的角色和氣質從來都不是單一的，溫柔也好，帥氣也罷，那些都是表象的東西，是表演給别人看的。嘴甜一點，姿态放低一點，都無妨，但心要守住，内核一定要穩。”
南頌很小的時候聽到的這番話，一直影響了她半生，她也是後來才一點一點地體會到這話的深意。
“我知道，隻要您動了這個心思，便會安排好一切。”
南頌内心有些松動了，卻還是不敢完全松口，“隻是，我心裏還是舍不得……”
“孩子總要長大的，有自己的路要走，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言兮拍了拍南頌的手，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柔，“你肯讓她跟着凡兒去T國，已經邁出了第一步。我知道，你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在一起，也是看出玉兒和凡兒是真心的，你想讓玉兒得到幸福。”
南頌點點頭，“玉兒這孩子，小時候過得太苦，性子又偏内向孤僻，她能夠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我不想讓她就這樣錯過，她值得一切最好的。凡兒也很好，自家孩子，信得過。”
在“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一點上，他們家這些孩子們，也算是将其發揚光大了。
自家的女孩子，沒有一個舍得交給外人的。
這倒是也讓他們這些當長輩的省了不少心。
“可你有沒有想過，玉兒将來要是真的和凡兒在一起，沒個身份，如何在T國立足？”
言兮說出了關鍵點，南頌微微蹙眉，“我南家千金的身份，難道還配不上嗎？”
“隻站在兩個孩子的角度，當然配得上，而且般配得不得了。”
言兮不惱不怒，隻跟南頌陳述着事實，“可是T國的國情和國内不一樣，凡兒的身份在那裏，有多少人盯着他，将來就會有多少人盯着玉兒。山高皇帝遠，你顧得過來嗎？讓玉兒成爲夜帝，不隻是爲了襄助凡兒，配得上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保護她不受傷害。小六，我這麽跟你說吧，玉兒将來若想以‘宋凡妻子’的身份在T國生活，沒有一項身份能夠護她平安。隻有夜帝，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