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凡已經抓到了聶維，容玉的心在定了一瞬的同時又立馬提了起來。
“他……還活着？”
宋凡眼眸往深處沉，卻還是輕描淡寫的語氣，“我命下面的人抓活口，聶維便不會輕易的死。”
如若不是抓活口，聶維在出現的第一秒，就會被打成篩子。
雖然現在，也和篩子差不多了。
容玉表情微怔。
回來的時候宋凡是洗過澡的，身上還沾染着一層水霧，以至于容玉都沒有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
這幾乎是宋凡這段時間以來的習慣。
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絕不把外面的污濁之氣帶進自己的院子。
在宋凡心裏，家和外面，還是不一樣的所在。
他在戰場上是很拼，也确實視死如歸，對很多人來說活着是他們的信仰，但對宋凡來說，從他跟着言淵上戰場的那一刻起，他就把這條命給了T國，同樣也給了言家，從那以後，生死便不由自己。
其實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還能愛上一個人。
他這樣的人，居然也能愛上人。
這何嘗不是一個奇迹？
容玉太美好，美好到他不舍得讓她看到一絲一毫的髒污，他也怕……她會嫌棄他。
所以在容玉提出她想去看看聶維的時候，宋凡第一反應便是，“不行！”
他反應極大，容玉在他懷裏定住了。
宋凡立馬回過神來，便開始道歉，“對不起玉兒，我……”
“你不想讓我看到聶維的慘狀，怕我覺得你手段惡劣，對嗎？”
容玉并沒有和他耍脾氣，反而說出了他内心所想。
宋凡深邃的眸看着她，有些自嘲地笑，“玉兒，不瞞你，我從來不是什麽心善之人，手段也殘酷得很，對于敵人，我從不手軟，因爲我若是對他們心軟，那麽死的就會是我和我的兄弟們。戰場上，心軟是大忌，這也是爲什麽，PaPa做不下去的原因，因爲他心太善，在戰場上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極大的痛苦。可我不同，我是一個無心之人，天性涼薄，能牽動我情緒的人，寥寥無幾。”
有人說人性本善，有人又說人性本惡，其實人本就是複雜的動物。
性格的養成，三分天性，七分習性。
宋凡自認爲，他骨子裏帶着的基因就是涼薄的，其實宋心也是。
如果他們當初不曾被言淵收養，或許現在的他們和聶維之流無異，也是一個沒什麽人性的機器，畢竟當初宋西收養他們，教他們練的都是殺人的技能，她想要把他們兄妹培養成報複南家的兇器。
可偏偏，宋西死了，言淵接手了對他們的教養。
他對他們也是嚴厲的，可是這份嚴厲裏，帶着一份溫柔和包容，哪怕他訓斥他們，宋凡和宋心都能從中感受到他對他們的愛護，那是一種真正的關心，一開始宋凡不懂那是什麽，後來知道，那是愛。
言淵是一個真正有大愛的人。
感化人心是最困難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容易遭到反噬，可是言淵卻義無反顧地這麽幹了。
“是PaPa給了我和宋心一個家，教會了我們什麽叫做愛。”
宋凡對容玉道：“可是有些東西還是融于我的血液中，很難改變。比如，我無法原諒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更加無法原諒有人膽敢傷害我身邊的家人。這是我的底線，也是我的原則，不能被打破。有人要是想來試試，那就得付出代價。”
容玉其實是一個共情能力偏弱的人，但她聽宋凡說這些話，卻無比理解，甚至認同。
其實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否則也不會走到一起。
短短時日，心靈就能夠如此默契。
“宋凡，你聽過一句話嗎？”
容玉忽然問。
宋凡看着她，“什麽？”
容玉對上他的眼睛，一本正經道：“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
宋凡：“……”
他忍不住笑了下。
容玉見他笑，自己莫名其妙也跟着笑了，笑完又問：“笑什麽？”
“笑你過于直白。”
宋凡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說，人類本質上吸引的，還是和自己相似的人，對吧？”
“嗯。”
容玉點了下頭，“很多人都說三觀，這個東西我之前沒有太在意，也不覺得我的三觀有多正，随着年紀增長，對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會跟着改變，但兩個人在一起，除了性格，還有價值觀是否相契。你理解我，我也理解你，這個東西說着簡單，但對于不合适的人其實也很難做到。”
她坐在宋凡懷裏，認真地對他說，“我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你可千萬别對我有這樣的誤會。”
真狠起來，她的手段還真不一定比宋凡的弱。
如果可以，她倒是恨不得自己将聶維打個半死不活，别髒了宋凡的手。
宋凡就喜歡容玉這不遮不掩的直白性子，笑着将她往懷裏攬了攬，“玉兒啊，你怎麽這麽可愛。”
“……”容玉心道：我都表現得這麽狠了，你居然說我可愛？！
她用手摸了下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對可愛有什麽誤解？像九兒那樣的，才叫可愛吧。”
“每個人的可愛之處不一樣，你就是你，不一樣的煙火。”
宋凡眼睛深邃又溫柔，“我就喜歡你，做你自己就好。”
容玉眼裏也凝着碎光。
她并不缺愛，但是被自己喜歡的人也同樣深深喜歡着的感覺，真的還……挺不錯的。
容玉想起很久之前有一次師父喝醉酒，跟她傳授了不少戀愛秘訣，其中有一條是這樣說的，“玉兒，你将來啊，一定要找一個喜歡你，甚至迷戀你的男人，看你哪哪都好，哪哪都可愛。這樣的喜歡，才抵得住歲月的漫長，以及生活裏的柴米油鹽，不然，日子真就隻剩下了一地雞毛，毫無滋味。”
迷戀……
當時容玉就想，怎麽可能會有人迷戀她呢？
可是當有一天，她真的碰到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才覺得，各花入各眼。
容玉忽然想到什麽，沖宋凡笑了下，“我覺得，咱倆真是應了那一句——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宋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