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點開視訊,洛君珩和言兮的臉在大洋彼岸的另一邊露了出來。
一開,就見喻暮南在地上跪着。
喻暮南戴罪之身,不敢像平時那般撒嬌,隻敢規規矩矩地問好,“大舅舅,舅媽。”
南頌和喻晉文隔空和洛君珩、言兮打招呼,“大哥,大嫂。”
“嗯。”
洛君珩看着妹妹道:“可算是有點當媽樣了。”
言兮趴在洛君珩肩上微微笑着。
“什麽呀。”
南頌滿腦袋的黑線,“您就說他幹的這事,氣不氣人吧,我氣得都想飛去T國抽他!”
洛君珩淡淡看了喻暮南一眼,喻暮南不敢擡頭,垂眼老老實實地跪着。
“你抽還是我抽?”洛君珩說了一句。
?
南頌愣了一下,“您要飛T國啊?”
洛君珩輕哼一聲,“我哪有那閑工夫?”
他看向喻暮南,命道:“我不打擾你度蜜月,在T國玩完就帶着葉子過來,我們好好聊聊。”
“是。”
喻暮南知道這一聊肯定不是單純地聊天,但他哪裏敢說什麽,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
一見大哥都出馬了,南頌反倒有些心疼兒子,畢竟她也是被大哥收拾大的。
“大哥。”
南頌輕咳一聲,“我倒是不擔心您把他打死啊,但是,别打個半身不遂,葉子還得照顧他。”
喻暮南:“……”
親媽啊。
洛君珩眯了眯眸,瞥了喻暮南一眼,“不怕。真要是半身不遂,就再給葉子找個好的。”
喻暮南:“……舅舅,别。”
“我不要。”
蘇葉冒出頭來,“我就要哪吒,沒有比他更好的。”
喻暮南擡眸看着蘇葉,兩個人對視片刻,哪怕心裏有氣,她的眼裏、心裏,還是他。
長輩們:“……”
南頌被狗糧噴了一臉,撇了撇嘴,“我就多餘說這一句。”
洛君珩:“挂了。”
——
挂完電話,不一會兒洛君珩又發來一條信息。
【讓他起來吧】。
蘇葉給喻暮南看了,喻暮南心下微松,這才敢晃動身子,扶着膝蓋站了起來。
他跪的時間不算長,隻是之前已經站了一個小時,身子确實有些僵硬,又被輪番吓唬了一通。
喻暮南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但再怎麽長大,在父母和舅舅的心裏他還是那個欠收拾的小破孩,他再怎麽強大也好,在長輩們面前也總保持着一份純真,對他而言,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放下手機,蘇葉站在喻暮南身後給他按摩着,“還好嗎?”
“嗯。”
喻暮南應了一聲,苦笑道:“很久沒被這樣罰了,還在你面前,有些丢人。”
“你說的這叫什麽話。”
蘇葉沒好氣地在他肩頭捶了一下,“咱們是兩口子,你在我面前有什麽好丢人的?”
喻暮南笑,“是。”
“再說了,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我什麽樣子你沒見過?”
蘇葉道:“蘇家的規矩比南家還大呢,我從小跟着外公學醫,他再疼我,犯了錯也沒少抽我,但我從來沒有怨過他,因爲知道他都是爲我好。我的那些師伯、師叔、師兄們更是不用說了,哪個不是從小挨過來的?咱們都是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下長起來的,該嚴格的時候嚴格,該開明的時候開明。梅蘇裏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兒,我記得大師伯曾說過:有人管着、寵着、護着,是此生再幸運不過的事情。沒爹沒媽的孩子,窮盡一生,所求的不過就是一個家,一個能讓自己安心之處。”
她道:“其實對于我們,也是一樣的。”
蘇葉這一番話,實打實地說到了喻暮南的心坎上。
他拉過她給自己按摩的手,将她拉進懷裏,輕聲道:“我知道的。我也沒有怨過。”
蘇葉點了點頭,貼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喻暮南回她一吻。
時間不早了,兩個人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喻暮南抱蘇葉入懷,蘇葉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他懷裏。
這麽多年,兩個人白天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碌,習慣了晚睡前深入交流一波。
夜晚是人心理防線最低的時候,往往也是容易吐露真心話的時候。
“我去地下拳場打黑拳,其實比玉姐的時間還要早。”
喻暮南剛說完這一句,蘇葉就在他懷裏猛地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麽?”
她還一度以爲,哪吒是因爲受了容玉的啓發才知道地下拳場的所在,跑去打黑拳的,沒想到竟比容玉還早……而且,容玉打黑拳的事情鬧得那麽大,全家都爲之膽戰心驚,他後面還敢去打。
蘇葉心裏一陣突突跳,“難怪……難怪大舅舅和媽媽今日生了這麽大的氣。”
“嗯。”
喻暮南垂下眼簾,心中确實生出不少愧疚,“媽媽和大舅舅一旦有了懷疑,就肯定會查個徹底,我做了什麽,瞞不住他們的。”
“爲什麽呀?”
蘇葉看着哪吒,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就真的,隻是爲了解壓嗎?”
“起初确實是這樣。”
喻暮南道:“我也是無意中發現地下拳場存在的,你可能都不知道,咱們家第一個跑去拳場打拳的,是羅嵘。”
“阿嵘?”蘇葉又驚了一瞬。
喻暮南點了下頭,“不過那都是他在被K叔和羅叔收養之前的事情了。”
想起當年的事,喻暮南神情有些恍惚,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地下拳場,魚龍混雜,每個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有的爲名,有的爲利,還有的隻是爲了填飽肚子,混口飯吃。阿嵘是在貧民窟長大的,有父有母,卻跟沒有也沒什麽區别,從小沒人管,在街頭混大,每天都跟野狗搶食吃。後來有人發現他天生骨頭硬,抗揍,就把他帶去地下拳場做陪打,挨了一天的打,圖的不過是一日三餐有飯吃。”
蘇葉靜靜地聽着,眼神裏沒有驚訝,有的隻是難過和痛心。
這個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窮人,有幸運的孩子,就有可憐的孩子,總有一個角落藏着說不出的傷。
她依稀記得,當年K叔和羅剛叔叔将羅嵘帶回玫瑰園時,那孩子瘦的皮包骨頭,渾身都是傷。
原來,那些傷竟是如此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