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凡當真沒見容玉這麽哭過。
背影委委屈屈的,像是小孩子,讓他一顆心揪成了一團。
普天之下能夠将容玉罵哭的,也隻有南頌了。
容玉是真的害怕了。
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也沒想到南頌會發這麽大的火。
是她低估了師父的怒氣。
她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連毯子都沒敢墊,已經感覺不到膝蓋疼了,滿心都在想怎麽能讓師父消氣,而她又是個嘴笨的,不會哄人,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時候說多錯多,越辯解師父火氣越大。
便也隻能老老實實地跪着,端正态度,争取一個寬大處理。
“哭什麽哭,有臉哭?”
南頌聲音嚴厲至極,吓得容玉渾身一抖,趕緊搖了搖頭把眼淚甩幹,擡頭怯怯地看了師父一眼。
對上南頌沉冷的眸,又趕緊把頭低下。
連錯都不敢認了。
宋凡在門口也站不住了,推門而入,容玉猛地回了下頭,眼睛紅着,臉上還挂着淚痕。
“誰讓你進來的?”她尴尬不已,臉色發窘。
宋凡看着容玉通紅的臉蛋,頓時更心疼。
南頌寒聲道:“讓你動了?”
容玉趕忙轉身,跪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絞着,“錯了,師父。”
宋凡看着南頌鐵青的一張臉,心下一緊。
難怪給容玉吓成這樣,南頌動怒時氣場太殺,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不愧是南家家主,南氏集團的掌權人,這份氣度、威嚴,都是多年浸淫出來的,更别說她還是橫跨幾界的大佬,甚至上過戰場。
别人或許不知道,但他知道,曾經震動國際的東鎮之戰,南頌便是發起人。
她還曾救過義父的性命。
南頌是個奇女子,這一生都充滿着傳奇色彩,想來也是,普通人哪裏做得了容玉的師父?
自然也不會讓容玉這麽高傲的女子心甘情願地臣服。
愛屋及烏也好,心生敬畏也罷,宋凡在南頌面前也支棱不起來,保持晚輩的姿态。
“姑姑息怒,玉兒膽子小,您慢慢教她。”
宋凡站直身子,朝南頌彎了彎腰。
南頌那一瞬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容玉膽子小……這種話,也虧宋凡說的出來。
還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當着宋凡的面,南頌還是給徒弟留了一分面子,将臉色緩和了幾分。
喻晉文來到她身後,給她按捏着肩頸,瞅準時機适時開口道:“别氣了,玉兒有錯也是個從犯,留着點力氣去收拾主犯吧。玉兒也跪了這麽長時間了,再跪下去傷膝蓋,讓她起來吧。”
南頌緩了一口氣,“行了,你起來吧。這事我給你記着,再有下次,你試試。”
“徒兒不敢。”
容玉趕忙應下來,聲音都帶着一絲顫。
師父總算是饒了她,可她心裏一絲輕松感都沒有,因爲知道南頌氣還沒消。
南頌對宋凡道:“給她揉揉膝蓋,看着她上藥。”
“是。”
宋凡應下來,直到南頌那邊挂了視頻電話,他趕緊将容玉扶起來。
容玉跪得膝蓋酸軟,起得艱難,一掙紮就是滿頭的冷汗,宋凡幹脆将人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
看着容玉膝蓋上兩團紅紅的印子,宋凡自是說不出的心疼,“怎麽也不找個墊子墊着?”
他以前也沒少被義夫罰,卧室和書房最不缺的就是墊子和傷藥。
“師父生着氣呢。”
容玉聲音還透着一絲哽咽後的沙啞,“我也沒臉墊。”
宋凡輕歎一口氣,沒再說什麽,知道容玉對南頌的敬畏也是到了骨子裏。
他伸手給她揉着膝蓋,關切地問道:“疼嗎?”
容玉搖搖頭。
其實她不怕挨師父的罰,就怕南頌闆起臉來跟她說話,隻要師父不生氣,她有時甯可挨一頓打。
“姑姑的心情我能理解。她是擔心你以後遇到事情隐瞞不報,萬一遇到危險,她救都來不及。”
宋凡給容玉膝蓋抹着藥膏,跟她分享着,“我以前也沒少隐瞞PaPa,還替心兒隐瞞過不少事情,最後沒有一樁能瞞過PaPa的眼睛,付出的代價自然也很慘烈。皮帶都抽斷了幾根,長足了記性。”
容玉聽後深深看了他一眼,頓時得到了幾分安慰,也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知道。”
容玉垂下眼簾,“師父平時不會這麽嚴厲,對我也是寵得多,寵我甚至比寵哪吒、二郎神和九兒還重,但有些事情,一旦觸到她的雷點,她也會大發雷霆,絕對不會輕易饒了我。之前去地下拳場打黑拳的事情就惹過她一次,在此之前,我隻是敬她,從沒怕過師父,可那一次,我是真怕了。”
……
書房裏,喻晉文還在給南頌揉捏着肩頸。
南頌的肩頸是生九兒時留下的毛病,一旦坐久了就容易僵硬,剛才她訓了容玉半天,氣頭上都沒顧上自己的肩頸,這會兒才感覺到渾身發僵,喻晉文給她這樣按摩着,總算是舒服了些。
“玉兒這性子,是典型的小禍不闖,一闖便是大禍。要是不給她緊緊皮,日後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事情來。”南頌不免擔憂,“就說這次的事吧,要不是視頻露了餡,還不知道她要替哪吒隐瞞到什麽時候。我一想到這姐弟倆背着我偷偷去地下拳場打黑拳,我火就收不住,真想踹他們兩腳。”
喻晉文看着媳婦暴躁的樣子,不禁失笑。
“你還總說我對孩子們沒耐心,太粗暴了,你這火氣一上來,我都壓不住。”
“他們不氣人嗎?”
南頌說着說着火又蹿了上來,“那地下拳場是什麽好地方嗎?跑去打黑拳,有這點力氣幹點什麽不好?那種地方一進去,多少有去無回的,又有多少死在台上的,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咱家孩子心裏還是有數的。”
喻晉文趕忙安撫她,又小心道:“你當年,不也去過地下拳場,還是地下拳王來着。”
南頌掃他一眼,“埋汰我是不是?”
“沒有。”
喻晉文沖她微微一笑,“我是在誇你厲害。”
南頌輕哼一聲,“我當年是被洛女士給扔進拳場的,要麽和人打,要麽和獅子打,換做是你,你選哪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