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聿覺得，凡事都要有來有往。
他自己做了，才能要求别人去做。表白也是如此。
世界上夫妻那麽多，每一對夫妻的相處模式都不一樣，他不是一個會把“愛”挂在嘴邊的人，行動比說話重要。
愛說的多了，分量就輕了。
可今天兒子的話，讓他忽然産生一種疑惑：難道在小藍橙的眼裏，他的爸爸媽媽并不相愛嗎？
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相愛，爲什麽不說出來？
所以，他說了。
不光他要說，賀曉雯也要說。
這些心路曆程，藍聿沒有告訴賀曉雯，賀曉雯聽着他冷不丁的表白，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錯愕之中，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咽了咽口水，擡手給他擦一擦臉上的水澤，琢磨着他的最後一句話，發出疑問，“你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嗎？”
藍聿握住她的手，淺棕色的眼眸緊盯着她。
“你不愛我嗎？”
賀曉雯愣了愣，而後道：“愛啊。”
藍聿抿唇，“那爲什麽不說？”
“……”
賀曉雯覺得藍聿同志今天晚上似乎非常糾結這個問題，活像是個胡攪蠻纏的小嬌妻，她則是那個不解風情的糙漢，“嗨，老夫老妻了，還整日愛來愛去的，多膩歪啊。”
以前賀曉雯也總糾結這個問題。
或許是劇錄的多了，每天在戲裏愛的死去活來的，覺得轟轟烈烈的才叫做愛情，那她和藍聿之間的算什麽呢？
一種平淡的幸福吧。
可是這樣細水流長的平淡幸福，是她以前可望而不可求的，原生家庭給不到她的歸屬感和安全感，藍聿全給了她。
比起愛情，或許她更渴望一份親情。
愛情是短暫的，親情卻是長久的，她希望和藍聿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地這樣過下去，永遠都不要變，她不再去糾結他到底愛不愛她這種問題，待在他身邊，她就無比的踏實。
現在有了小藍橙，她在這世間的牽絆又多了一個，兒子是她的小天使，給了她太多安慰和愛，彌補了她在親情方面的缺失，她非常愛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和孩子。
非常！
藍聿聽到賀曉雯這句話，心卻涼了一下。
老夫老妻……那就是沒愛了。
隻是習慣而已。
看來小孩子的感受是對的，爸爸媽媽并不相愛，隻有他在愛着賀曉雯，賀曉雯對他的愛早就消失了，變成習慣了。
僅此而已。
藍聿忽然覺得心空了一大塊，在往裏呼呼灌着風。
賀曉雯見他臉色不太對，剛想再說點什麽，藍聿便放開了她的手，垂下眼睫，翻了個身背對着她，陷入了沉默。
“……”
賀曉雯愣了愣。
這是怎麽……鬧脾氣了？
藍聿是個情緒很淡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很難在他臉上讀出喜悅或者憤怒，下屬們每天都恨不得拿一個情緒探測儀對着領導掃一下，看看他現在是喜是悲，好不那麽戰戰兢兢。
自從小藍橙出生後，或許是受了兒子的影響，藍聿發生了些許變化，不高興的事情會通過皺眉來表達了，他一皺眉，就是一個危險的信号；現在又學會了翻身來表達他的憤怒。
這也是跟藍辰學的。
兒子鬧脾氣的時候，賀曉雯通常比較有耐心，會過去抱着他摸一摸、哄一哄，可到了丈夫這裏，賀曉雯有些不會了。
難道她也要過去摸一摸，哄一哄？
賀曉雯轉到藍聿面前，藍聿就閉上了眼睛。
好麽……這又是學了兒子吧。
沒辦法，賀曉雯隻好拿出對待小藍橙的耐心對待大藍聿，坐到他身邊，回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琢磨着，問道：“咳……是不是我剛剛說‘老夫老妻’，你不高興了？”
她說話柔聲細語的，嗓音甜美而清冽。
這是她配音時的音色，也是她跟兒子說話的語氣，但很少會跟他這樣說話，聽着新奇又悅耳，是把他當兒子哄了？
藍聿便把自己當藍辰，悶悶應了聲，“嗯。”
可憐見兒的……
賀曉雯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藍聿的頭，輕聲解釋道：“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說咱們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了，兒子都長這麽大了，确實是老夫老妻了嘛……”
又一聲“老夫老妻”說出來，藍聿睜開眼睛看着她。
抿着唇，擰着眉，極力表達對這四個字的不滿。
“好好好，不是老夫老妻，我不說這個了。”
賀曉雯知道這是又踩到他的雷區了，解釋了半天也沒能讓大藍同志的臉色緩和下來，隻好說了句，“我愛你。”
藍聿看着她，“你說什麽？”
“我說……我愛你。”賀曉雯又重複了一遍。
藍聿眼神有了些許變化，“再說一次。”
賀曉雯隻得繼續重複，“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藍聿聽到了，也信了。
他猛地一個翻身将賀曉雯壓在身～下，聽不夠似的，讓她一遍一遍地重複，講給他聽，賀曉雯跟個複讀機似的，嗓子都啞了，見他還沒完沒了，擡眸瞪他，“換你說了。”
藍聿表示自己已經說過了，得換種方式證明一下。
唇剛要落下來，就被賀曉雯捂住了嘴，小聲提醒他。
“兒子還在呢！”
哦。那就換個地方。
藍聿将賀曉雯打橫抱起，進了浴室。
浴室的門一關，“熟睡”中的藍辰便勾了一下嘴角。
爸爸媽媽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這樣才對嘛。
元寶教的方法果然管用，愛就是要表達出來才行。
看來以後，得每天讓他們跟對方說一次“我愛你”。
藍辰知道爸爸媽媽每次進浴室都要好久，大人‘洗個澡’很麻煩的，他也困了，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子，睡自己的。
睡前還迷迷糊糊地想：哪吒今晚肯定和大哥一起睡了。
藍辰的大哥，自然就是洛君珩。
洗完澡，哪吒就被洛君珩裹着小浴巾放到了床上，要跟大舅舅一起睡了，他整個晚上都很興奮，剛才在浴室撲騰了半天，弄了洛君珩一身水，被他拍了一巴掌，才算老實下來。
“大舅舅，我可太想你了！”
他說出了一種三百年都沒見到洛君珩的委屈和感慨。
洛君珩湛藍色的眼眸輕睨着他，“不是每天都有跟我視頻麽，還想什麽？”
“想這樣見到你，抱着你啊。”
哪吒軟軟地往洛君珩身上貼，繼續表達着對他的思念之情，一臉認真地看着他，“大舅舅，你這次來能不能多住幾天啊，要不你走的時候把我也帶走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你爸媽怎麽辦？”
哪吒道：“他們有彼此，有猴哥，還有肚子裏的小弟弟。他們有好多好多人，不缺我一個的。”
洛君珩看着他一本正經的小模樣，有些好笑。
“我缺你嗎？”
“缺啊！”
哪吒十分笃定，揚起小臉，“你最喜歡我，我知道的。”
洛君珩看着眼前無比依戀他的小崽子，湛藍色的眼眸裏凝上一團茫茫的水霧，透着一絲濕意，又說不出的輕柔。
他在他鼻頭上輕輕一刮，唇角微翹。
“臭小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