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茵說話雖然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但這一通電話,給了南頌不小的安慰。
聽到爸爸媽媽的聲音,就會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過一會兒南甯松将電話接了過去,叮囑南頌這幾天忍耐一下,盡量待在家裏不要外出。
“肖恩如此急切,便說明他确實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左不過這個月的事,總要有一個結果,我們盡量速戰速決,早點回家。”
“嗯!”
南頌重重點頭,她擡眸看着喻晉文,輕聲道:“我和阿晉,等你們回來。”
洛茵和南甯松那邊還要進行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不能和南頌聊太久,又叮囑了她幾句,便挂了電話。
南頌戀戀不舍地收了線,捏着手機,忽然間很想很想他們。
喻晉文摸摸她的臉,“在想什麽?”
南頌澀聲道:“如果這個時候,我能和爸媽、哥哥嫂嫂他們并肩作戰就好了……”
“我們就是在并肩作戰啊。”
喻晉文湊上前去,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低沉柔和的話音中透着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們和爸媽、哥哥嫂嫂他們,隻是任務不同。我們人雖然不在東鎮,可身邊的環境一點不比東鎮安全,也是充滿危險,需要謹慎、小心;我們的任務也并不簡單,我們需要讓這個小生命順利降生,可不容易呢。”
南頌知道喻晉文是在安慰她,可是聽他說完後,頓時覺得自己的任務也挺艱巨的。
是啊,培育一個小生命本身就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她點點頭,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胎,調适好心情。這幾日你也消停點,不要鬧我了。”
喻晉文聽着她的警告,忽閃了一下眼睫,“我有鬧你麽,我這麽乖……”
“你乖?”
南頌覺得老魚幹同志的臉皮厚度堪比城牆,“行啊,那你繼續保持,不準碰我了。”
“碰一碰都不可以嗎?”喻晉文聲音裏透着一絲委屈。
南頌鐵石心腸,“不可以!”
“哦。”
喻晉文悻悻地應了,下一秒就将頭埋在南頌的頸窩裏,蹭了蹭。
他的頭發稍微長長了些,軟軟的,蹭的人癢癢的,南頌差點沒忍住摸他的後腦勺,故作兇巴巴道:“不是說好了不碰嗎?”
“我沒碰。”喻晉文聲音悶悶的,“我就是蹭一蹭,蹭一蹭總可以吧。”
瞧給他委屈的……
南頌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一個弧度。
能怎麽辦呢?
慣着吧。
——
喻錦程到東鎮之後,他們便可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了。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拿到白度城堡和東鎮地道的圖紙,把地道的危機給解除掉。”
喻錦程看向洛茵,“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肖恩真的喪心病狂到要拿整個東鎮爲他陪葬,和我們魚死網破,我們該怎麽辦?”
衆人沉默,不由都看向洛茵。
“都看着我做什麽?”
洛茵凜眉,“我離開這裏都二十多年了,再沒回來過,有句話怎麽說的……物是人非事事休。”
“媽,别搞文藝那一套,不合您的氣質。”
季小雲大膽發言,話音剛落就挨了洛茵一腳,不由龇牙咧嘴,委委屈屈地往程憲跟前躲。
程憲摸了一把他的大腿,又摸了摸他的後腦勺給予他安撫,對洛茵笑道:“媽,等我收拾他,您接着說。”
季雲飛瞪了程憲一眼,在腳下狠狠踩了他一腳:還想收拾我?憑什麽收拾我?
洛茵假裝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繼續說道:“我和肖恩也割袍斷義二十多年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改變,隻是骨子裏的一些想法很難變,譬如我一生放蕩不羁愛自由,肖恩則是一門心思争名逐利,做夢都想淩駕于人類之上,成爲人上人。這是他的執念,而那尊玉玺就是他心靈的寄托所在。”
她輕諷地笑了下,“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的他肯定在城堡裏抱着那尊新得的玉玺,愛不釋手,不舍得放開。”
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肖恩的人,除了索菲亞、藍聿,便是洛茵了。
她沒有猜錯,自從藍聿将那尊玉玺交給他,肖恩便抱在懷裏,目不轉睛地看着,手覆在上面來回摩挲着它的紋路。
這尊玉玺的模樣跟牧州制作的那座很像,上面的蟠龍紋幾乎都如出一轍,隻是這尊玉玺的材質确實不如他讓牧州做的那一尊好,略顯粗糙。
可人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那麽怪,哪怕牧州制作的那座再好再精緻,肖恩心中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尊玉玺是假的,不過就是一個替代品。
但眼前這一尊卻并不一樣。
雖然洛茵聲稱這尊玉玺是真的,但究竟是真迹還是赝品,誰知道呢。
可是,即便隻有一半的可能它是真品,肖恩也願意相信它就是真的,在他眼裏,這一尊也比那尊假的更加寶貝。
肖恩坐在龍椅上,趴在玉玺上面狠狠嗅着它上面的味道,這上面沾滿着玉石的冰冷氣息,甚至混雜着一絲從泥土裏被挖出來的,腐爛的味道,可就是這樣的味道,愈發讓肖恩着迷,也愈發覺得這就是真的,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物件,通過種種機緣終于移交到了他的手上,也預示着他們願意将這天下交到他的手裏。
索菲亞站在大殿門口的位置,她已經喚了肖恩三聲了,他始終沒有理她。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滿心滿眼都是這尊玉玺,看得兩眼發亮、發直、充血,如同黑暗中的一隻嗜血的惡鬼。
索菲亞眸底暗了暗,她知道,肖恩已經魔怔了。
他真正陷入了自己編織的一場大夢之中,不願意醒過來,在夢裏,他可以号令群雄,他可以生殺掠奪,爲所欲爲,那是專屬于他的天下。
他不願意醒過來。
可夢總是要醒的,他遲早得要面對這個冰冷而殘酷的世界,生命也早晚有一天會終止。
而她,勢必要給自己尋一條出路。
“義父。”
索菲亞一步一步地挨近肖恩,即使他不理她,她也自顧自地說下去,“按照我們的計劃,明天我就要入棺,不能在您身邊了,您千萬要保重啊。”
他有他的執念,而她,何嘗沒有自己的執念呢?
言兮。
明天,她就要真正地成爲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