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弟妹,讓賀曉雯愣了又愣。
她半眯了眯眸,模糊的視線緩緩恢複清明,适才看清楚站在不遠處鬥着籠中鳥的,是一位穿着白袍,身形瘦削的小老頭。
說是小老頭,似乎也沒那麽老,他面容俊秀,隻是頭發兩鬓斑白,眼角的細紋看得分明。
目測這人的年紀,應該和她爹差不多。
反應片刻,賀曉雯才堪堪認出此人是誰,“你是……肖恩?”
這天底下能夠管王平叫弟弟的人就不多,除了洛茵,也隻剩下一個肖恩了。
肖恩的目光,從鳥籠緩緩轉移過來,落在了賀曉雯身上,朝她淺淺一笑,萬般溫和的樣子,“很高興認識你。”
“……”
不知道爲什麽,被他盯住的一瞬間,賀曉雯有一種被毒蛇爬過腳背的感覺,渾身冰冷、膩滑,脊背僵硬。
他明明是在笑着,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溫暖。
是肖恩綁架了她。
他剛剛說的前一句話是——歡迎來到東鎮。
那麽這裏,就是傳說中的……東鎮了。
*
東鎮。
這裏位于金三角的東南角地帶,小小一塊地方,卻彙集了多個國家、多個種族、多個民族的人。
因爲它的地理位置特殊而奇特,又有許多神秘故事加持,在戰争年代也成了各國争搶的地方,一度淪爲殖民地,生活在這裏的百姓也被套上鎖鏈和項圈,被當做奴隸買賣和使用,後來經過各種起義,東鎮百姓終于擺脫了奴隸身份,也擺脫了殖民統治,被建設成一個極其繁華的商貿小鎮,老百姓們安居樂業地過生活。
關于東鎮的故事,隻要在這裏生活超過二十年的百姓,人人皆知,口口相傳。
“你們是不知道,以前咱們東鎮有多繁華。”
一個制作撥浪鼓的小老頭,在街頭邊做鼓邊跟一群小孩講故事,“咱們東鎮的首領,你們知道是誰吧?”
小孩們異口同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魔頭肖恩!”
“嗷呦,肖恩以前可不是大魔頭,他以前啊,可是咱們東鎮的大救主。”
小老頭道:“白袍肖恩,紅桃皇後,還有藍蛇将軍,這三人帶領着俺們起義,反抗殖民,那時候可真是萬衆齊心,意氣風發啊。”
“我知道!”
一個剃了頭發的小光頭舉起手,“我聽我阿爺說過,紅桃皇後美若天仙,漂亮得很!”
小孩們哈哈笑着,一個小女孩奶聲奶氣地道:“那麽她是仙女喽?”
小老頭笑眯眯道:“她可不是仙女,她是聖女。伊蘭族的女孩,是天選之女,一個賽一個的漂亮,而伊蘭聖女,那就是最漂亮的。”
“哇。”
小孩們都很捧場,有人又問了,“那麽藍蛇将軍是何許人物,難不成他是一條蛇?”
“那可不是。藍蛇将軍啊,是天使。他救過我的性命哩。”
小老頭陷入回憶之中,更是侃侃而談,“那時候我還是奴隸,天天被殖民軍鞭打着幹活,爲了吓唬我們,他們還專門養了一批花蛇,誰要是不聽話,他們就把蛇纏在那人的脖子上,直到蛇吸幹他的血,喂飽了才重新收回去。那一天正好輪到我,殖民軍從玻璃櫃裏挑出了一條藍蛇,纏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吓得兩腿直哆嗦,就在這個時候,藍蛇将軍出現了,他穿着一身藍色衣服,拎着一把寶劍,真像是古代将軍那樣,輕輕一揮手,那蛇就被他砍斷,掉在了地上。”
小孩們又“哇”一聲,露出崇拜的眼神。
小老頭一雙細長的眼睛閃閃亮亮,“而那幫欺負我們的殖民軍,也被将軍全部一劍封喉,他們手裏都拿着槍,在将軍的快劍下連上膛的機會都沒有,他還用劍将我們身上的鐐铐全部砍掉了,讓我們恢複了自由。從那之後啊,‘藍蛇将軍’的稱号就不胫而走了。但他一點也不可怕,他啊,是世界上最美的男人。”
一個小男孩歪着頭疑惑地問道:“男人,也可以用‘美’來形容嗎?”
小老頭眯眼笑:“别人或許不行,但藍蛇将軍可以。但凡見到他的人,沒有一個不驚歎于他的美貌。就連伊蘭聖女,都時常誇她弟弟好看呢。”
街頭這邊聊得歡快,一行遊客就坐在不遠處的飯館裏,吃飯、喝酒。
索菲亞沒有吃多少,而是托着腮饒有興味地聽着街頭賣撥浪鼓的老頭講着故事,看着對面的洛君珩,唇角輕勾。
“真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卻到處是他們的傳說。”
索菲亞一臉向往,“真想看看,年輕時候的紅桃皇後和藍蛇将軍,究竟是什麽模樣。”
洛君珩面色平平,似乎對此無動于衷,隻慢條斯理地吃着盤中的飯食。
索菲亞問他,“你不好奇嗎?”
“沒什麽可好奇的。我母親和舅舅,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傳說。”
洛君珩喝了一口酒,湛藍色的眼眸輕擡,涼涼地看着對面一臉天真神往的女人,“而且這些事情,你從小到大聽得還少嗎?”
索菲亞笑容在嘴角,微微一凝。
從小到大,她是聽得不少,對于這些故事也早就如數家珍。
隻是,她想要同他親近,想要同他聊一些他家裏的人和事,可他卻連同她“作戲”的興趣都沒有。
真的是……很沒有面子呢。
“我們已經來到東鎮了,你想要用我,換回言兮,怎麽也得對我好點吧。”
索菲亞看向洛君珩,一副沉浸在愛中,甘願爲愛犧牲的小女人模樣,“哪怕是假裝愛我,給我一點幻想,可以嗎?”
“不可以。”
洛君珩面無表情地拒絕她,“我沒有這個興緻。”
索菲亞一顆心又重重失落下去,心中生出一絲苦笑,還真是無情呢。
這一路走來,無論她怎麽主動、挑逗,甚至不惜豁出臉皮去勾~引他,他都不爲所動。
初相見時,他對她所有的溫柔與和善,不過是那個時候他心懷希冀,将她真的當成了“言兮”,說到底,他是在自己欺騙自己。
當他毫不留情戳破她面容的那一刻,哪怕是她想要繼續将這出戲演下去,他卻選擇罷演,不奉陪了。
洛君珩對言兮有多深情,對她就有多無情。
隻可惜啊,那個女人再多麽有能耐,也已經死了,如今活着的索菲亞隻有一個。
伯爵夫人,也隻能有一個。
“那麽走吧,希爾伯爵。”
索菲亞揚唇一笑,“我帶你,逛逛這東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