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鮮血從卓月的大腿根流下來,直流到她的腳踝,而她的腳上,竟然還踩着一雙高跟鞋。
救護車一路嗚嗚地往醫院趕去,沈流書鼻青臉腫地坐在旁邊,握着卓月的手。
“疼、好疼啊……”
卓月緊緊攥着沈流書的手,“老公,我害怕,我們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啊?”
沈流書木着一張臉,看着卓月疼得發白、泣不成聲的一張臉,不知怎的,竟勾不起他絲毫心疼,隻覺得她活該。
他不止一次地跟她說過,讓她不要去招惹喻鳳嬌,不要去喻家找麻煩,可她就是不聽!
她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麽身份,鬥不鬥得過喻家!
女人蠢起來真是可怕,更招人厭煩。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作,不過是仗着肚子裏懷着他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
沈流書将視線偏移到卓月高高凸起的肚子上,眼底一片晦暗。
這個孩子,真能保得住嗎?
就算生下來,以他現在的處境,還能夠給他好的生活嗎?
将人送進了手術室,沈流書坐在外面的長廊上。
他的身上,頭發上,都是被掃把撲上的灰,整個人都顯得灰頭土臉,臉頰上還有被大媽們打出來的青紫痕迹,說不出的狼狽。
“姑夫,你用冰塊敷敷臉吧。”卓萱将一個冰袋遞給沈流書。
沈流書伸手接過,聽着卓父和卓母你一言我一語地喝罵。
“真是太過分了,這分明就是想草菅人命!把我妹妹害成這樣,我饒不了他們!”
“就是!他們喻家就是仗勢欺人,真當自己是北城的土皇帝了,想打人就打人?我們就是對他們太客氣了,請律師告他們去!”
沈流書一臉漠然地聽着,聽到後面這句話,忍不住嘴角勾起輕嘲。
這會兒嘴上倒是厲害,可他被喻家那群瘋婆娘圍攻的時候,他們連靠近都不敢,隻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着,生怕被殃及。
卓家他早就看透了,說什麽書香世家,實則是沽名釣譽、敗絮其中,連喻家一個門檻都比不上。
他當年是被他們糊弄了,還真以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殊不知,這匹駱駝不過是一個空殼,裏頭全被糟糠給塞滿了。
罵了半天,卓父才想起來正事。
“對了,差點忘了問你,鹿鳴小區的公寓是怎麽回事?那房子不是你的嗎,怎麽就成了喻鳳嬌的?還要收回去,這算怎麽個事?”
鬧了半天,沈流書才知道他們爲什麽去喻家鬧事,合着他昨天讓卓月和卓萱搬去卓家,她們根本就沒聽。
還死乞白賴地住在公寓裏,結果被物業和中介堵上了門。
一時間,沈流書隻覺得老臉讪讪,丢盡了臉面。
他不想跟卓家的人掰扯,隻冷冷道:“卓月還在手術室裏,你覺得現在跟我說這個合适嗎?”
“怎麽不合适,她生孩子又礙不着你什麽事。”
卓父知道沈流書現在已經不是環亞台的台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對他輕慢了不少,“我告訴你啊沈流書,你現在可是跟我妹妹結婚了,你得對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知道嗎?事業得搞起來,總不能結婚後讓我妹妹養着你吧,實在不行你就去求喻家啊。”
“你讓我,去求喻家?”沈流書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不敢置信地瞪眼看着卓父。
卓父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大丈夫能屈能伸,去求喻家怎麽了?月兒的孩子生出來,跟喻晉文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打斷骨頭連着筋,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咱們都是一家人,資源自然可以一起用,大家有福同享嘛。你這個當爹的是樞紐,得把兩家撮合到一起才行。”
“呵。”
沈流書已經對此人的厚臉皮歎爲觀止,“我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是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
“你……”
卓父臉色一沉,剛要再說什麽,手術室的門拉開了,方主任走出來,臉上透着急色。
沈流書忙站起來,“大夫,孩子怎麽樣?”
“胎心已經停了,孩子隻怕是保不住了,畸形胎存活下來本就困難,孕婦情緒又這麽不穩定……”
方主任深深歎口氣。
沈流書如遭雷擊,隻覺得腦門轟的一聲被炸開,“你、你說什麽?畸形胎?”
“是啊,”方主任面露難色,“卓女士腹中的孩子一早就被驗出是畸形胎,當時月份還小,我建議她停止妊娠,她不肯,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現在想保也保不住了,得立即進行引産手術,不然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家屬簽一下字,我們馬上安排孕婦引産……”
他後面說的話,沈流書全都聽不到了,滿腦子隻有兩個字——畸形。
他滿心歡喜,期盼着降生的老來子,本以爲是上天賜他的禮物,沒想到竟是畸形胎。
這難道,是他的報應嗎?
沈流書暗暗閉了閉眼睛,隻覺得一顆心涼到了谷底,渾身僵冷如墜冰窖。
“你說什麽?!孩子怎麽可能會是畸形的?!”
卓父上前揪住方主任的脖領,怒不可遏,“孩子好好的,怎麽可能說畸形就畸形了,是不是你們給我妹妹吃了什麽不好的藥?我告訴你,我們花了那麽多錢在你們醫院安胎,你們要是保不住我妹妹肚子裏的孩子,就給我把錢吐出來!不然老子一定去告你們!”
“你們冷靜,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給孕婦進行手術,不然不光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會有危險。”
方主任一腦門的汗,醫生最怕的就是要進行手術的時候碰到這種無理取鬧的病人。
手術室門口鬧成一團。
護士急急出來,喊道:“不好了方主任,孕婦大出血,已經昏厥過去了。”
“快!讓家屬簽字,馬上準備手術!”
沈流書在一片恍惚中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人渾渾噩噩地立在手術室門口,看着卓家的人不停地鬧,他卻早已無動于衷。
前日因,今日果,因因果果,報應不爽。
到頭來,落得滿紙荒唐。
不過一場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