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卓月端着一個托盤進了卧室，上面放着剛煮好的湯圓還有兩碟小菜。
“老公，吃點夜宵吧。”
沈流書蜷着一條腿坐在卧室的飄窗上，指尖還夾着一支香煙，吞雲吐霧的，面容憔悴，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許多。
聽到卓月的聲音，他慢悠悠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寡淡道:“沒胃口，你放那吧。”
卓月本想再勸兩句，可瞄到他的臉色，還是選擇了閉嘴，将飯菜放在了茶幾上。
她扶着腰朝他走過去，坐在了飄窗一側，手擡起來，想要去撫他的臉，卻被沈流書躲開了。
他微微蹙眉，“離我遠點，别熏着孩子。”
卓月舉起來的手，隻得悻悻放下。
“阿書，”她柔柔地開嗓，“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好好的台長，爲什麽說不幹就不幹了呢？”
沈流書聞言，勾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還是将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
“不是我不想幹了，是有人，不想讓我幹了。”
他忽而擡眸，眉目俱是灰敗的涼意，“現在的環亞台，已經不是我的了。”
聽他這樣說，卓月隻覺得心頭一震。
原本還懷着的半分希望，現在一丁點也沒了。
“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搞你啊？要不然，我們也托托關系，找找人呗。你又沒有什麽大過錯，他們沒道理說讓你走就讓你走啊。”
卓月終于有些急了。
沈流書面色慘淡，“關系？什麽關系？你們卓家有關系嗎？”
卓月臉上有些尴尬。
他們卓家的确是書香門第，以前也有一些人脈，可自從負債以來，過去的那些朋友都躲着他們走，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有可用得上的人脈，這些年她着實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涼，正因如此，她才一門心思地想要成爲人上人，削尖腦袋也得往上爬。
不能被别人看不起。
她要像全世界的人證明，她卓月什麽時候都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卓家小姐！
“我、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在這方面沒什麽人脈啊……”
她讷讷地說着，而後道：“你不是有個老鄉，姓王，是某公~安廳長麽，不知道他能不能幫得上忙？”
沈流書眸色涼涼地看着她，“你覺得是廳長大，而是XXXXX大？”
卓月一聽，就驚得瞪大眼睛，兩股陣陣。
“……是喻家的人？”
沈流書搖搖頭，“不太清楚，我隻知道有這麽一号人物，喻家很少談起他，我聽阿嬌說起過，是早些年他父親收養的一個孩子。”
由于太過震驚，以至于聽到他喊“阿嬌”的時候，卓月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背後一陣濕冷，這才知道爲什麽當年他們卓家會面臨那種境況，簡直無處遁逃，原來喻家背後竟然還有這麽硬的關系。
這也太低調了！
卓家跟喻家是鄰居，她都從來不知道。
看着卓月害怕到發愣的樣子，沈流書卻是笑了，“怎麽，現在知道怕了？”
卓月勉強提了提唇，“我是遵紀守法的公民，又沒犯什麽事，有什麽好怕的？我隻是，擔心你而已。”
“你沒犯什麽事，但你們卓家可從來不消停。你跟你爸媽說一聲，讓他們老實點，再折騰出事，我也保不了他們。”
沈流書的臉色冷下來，表情瞬間陰沉。
卓月這次沒有分辯，乖乖點了點頭，“嗯嗯，我知道，我會跟他們說的。”
“至于我，你确實應該擔心。”
沈流書擡起手，摸了摸卓月的肚子，也不擡頭看她，隻道：“很快我就要什麽都不是了，你做好心裏準備，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卓月心裏咯噔一聲，“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流書這才擡起頭，微紅的眼睛裏盡是破碎的冷光，“這幾天，我都在忙着跟喻鳳嬌打離婚官司。”
這事卓月從他的助理小鄭那裏聽說了，但她并不太明白，“你們不是早就離婚了，現在打什麽離婚官司，她是不是故意找事？”
沈流書微微蹙眉，發現自己還是聽不得别人說半句喻鳳嬌的不是。
“當年我們離婚，挺急的，什麽都沒分割清楚就離了。現在，她想拿回屬于她的那半财産，也無可厚非。”
“什麽叫拿回屬于她的财産啊？”
說到錢，卓月一下子就急了，猛的甩開了沈流書的手，霍然起身，“都離了這麽長時間了，沒聽說過還有時隔多年後來要錢的，現在我們才是正經八百的夫妻，你所有的财産都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财産，我怎麽可能會分給她呢？笑話！你告訴她，沒門！”
沈流書看着卓月大吵大鬧的樣子，忽然就有些煩躁。
爲什麽女人結婚後，都會從一開始的溫柔如水，變得歇斯底裏、面目可憎呢？
“我已經簽字了。”他打斷她的話。
卓月抨擊喻鳳嬌的聲音，戛然而止，“你說什麽？你簽字了？！”
門外，卓萱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扒在門上聽着裏頭的動靜。
“你爲什麽要簽字？你憑什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簽字啊？”
嘩啦啦一聲響，有碗筷掉落于地的聲音，伴着卓月的大喊大叫，“她讓你簽你就簽，你那麽聽她的話幹什麽？她想打官司，那就打啊，我請律師奉陪到底！我就不信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能讨回幾成财産去！你不能讓喻鳳嬌騎在我們的頭上作威作福，現在我才是你妻子好嗎！再說了，她喻家大小姐那麽有錢，還差這幾個錢嗎？你把錢、把車、把房子都給了她，你要我和孩子怎麽辦？！”
卓月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震得門都在動，卓萱聽得瑟瑟發抖。
門突然從裏面打開，卓萱沒來得及躲，被逮了個正着。
她讪讪地沖沈流書一笑，“姑、姑夫……”
沈流書臉色鐵青，繞過她就要往外走，卓月哭着從後面追上來，“你要去哪？你又要去找她是不是？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忘不了她？”
“是！”沈流書忍無可忍，回頭斷喝一聲，“我就是忘不了她，怎麽樣！”
卓月整個人一震，眼淚從眼眶裏掉出來，“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麽跟她離婚，跟我結婚？”
沈流書露出極其厭惡的眼神，擰了擰眉，“我爲什麽跟阿嬌離婚，你不知道嗎？當初要不是你勾~引的我，破壞我的家庭，我至于落到今日這般地步？！爲什麽跟你結婚，你心裏沒點數嗎？要不是爲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以爲我會稀得娶你這隻破鞋？！”
“……”
他終于說出了真心話，可卓月，并不能承受得住。
她呆住了，徹底懵掉了。
不光是她，卓萱也懵了。
“姑夫，你怎麽這麽說話啊？你這樣多傷姑姑的心……”
“是她逼我的。”
沈流書神情依舊沉冷，沒有一絲緩和，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走到門口，他腳步頓了頓。
“這個公寓，當年也是阿嬌出錢買的，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現在她要收回去。你們把東西收拾一下，先回卓家住幾天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就走了。
門，“砰”的一聲在兩個人面前合上。
卓月，一個腿軟，跌坐下去，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