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頌一席話,鑿在卓月和卓萱的心上,同樣震了喻家人的心。
患難見真情,這世間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在這種時候,誰是真情、誰是假意,一目了然,高低立現。
喻老爺子站出來,青着一張臉對沈流書道:“沈流書,今天我允許你來,是因爲你畢竟是阿晉的父親,理應來送他一程,可我不是讓你帶着你的情~人來示威的!我孫兒沒了,可我還活着,老頭子隻要活一天,你就甭想再進我喻家的門!現在,馬上帶着你的人離開這裏,否則會有什麽後果,你自己掂量!”
沈流書像是被曾經的老丈人一巴掌打在臉上,一向極愛面子的他臉上火燎燎的。
他不禁開始恨起卓月來。
這個女人,當初沒臉沒皮地勾~引他,誰知道她竟會纏他一輩子。
怎麽甩都甩不掉!
這是他一生的污點,要不是她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
沈流書緊緊抿了下唇,握住卓月的手腕,“跟我走!”
他終究還是願意管她的。
卓月再一次覺得自己勝利了,朝喻鳳嬌投去得意的目光,隻可惜喻鳳嬌連一個眼神也沒有朝這邊瞟過來。
沈流書拽着卓月走了,卓萱卻還不是很想走。
她抽哒哒的,想甩開保镖的手,“你們讓我再多看他兩眼,我隻想再多待一會兒,晉哥……”
南頌銳利的眼眸朝卓萱看過去,将她唬得心頭一跳。
抽噎的聲音都變小了很多。
南頌看着卓萱惺惺作态的模樣,隻覺得一陣惡心。
“你還想待在這裏,真是好大的臉。”
卓萱被南頌盯着,覺得脊梁骨一冷,不敢對視她的眼神,“你、你什麽意思?”
“喬冷是怎麽死的,他是怎麽妄想逃脫,你不清楚?”
南頌視線由上往下一掃,冰冷的氣勢如同泰山壓頂,令卓萱不敢擡頭,“我、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下一刻,南頌就上前掐住了卓萱的脖頸。
保镖的傘将這一幕擋得嚴嚴實實,媒體的鏡頭完全捕捉不到,待要上前,被保镖們一眼瞪了回去。
南頌擒住卓萱的脖頸,她細長的脖子就在她的手裏,仿佛輕輕一捏,就能把她送上西天。
卓萱身子被她提起來,腳尖着地,她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南頌,她感覺到了她眼裏的寒意,有那麽一刻,她真以爲自己會死。
但她低估了南頌。
南頌怎麽可能會爲了這樣一個臭蟲一樣的賤玩意背上人命官司?
想要讓她生不如死,有一千一萬種辦法,髒了自己的手,太不值當。
南頌湊近卓萱,在她耳邊壓低聲音,“你給我記住了,喻晉文的死,和你脫不了幹系,你也是幫兇之一。喬冷身上,背的是數不盡的人命,全是大案、要案,你和他之間有什麽秘密,什麽交易,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我奉勸你,最好夾緊尾巴做人,否則,哪天你被曝屍荒野,可沒人替你收屍。”
她冷冷放開了卓萱,卓萱腿軟跌倒在地,捂着脖子一通猛烈的咳嗽。
南頌不想再看到她這張令人作嘔的臉,揮揮手讓保镖将她帶了下去,媒體們紛紛調轉鏡頭,鏡頭拍攝到的畫面,是卓萱宛如一條母狗被拖走了。
真是毫無尊嚴啊……
這位南家大小姐,果然如傳說中所言,是個狠角色。
隻是她和喻家到底是什麽關系,不光揚言要護住喻家,便是在喻晉文的墓前弄成這樣,喻家人也不管。
非但不管,還是完全支持的狀态。
北城喻家和南城南家,不一直是競争對立的關系嗎?
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
*
讨厭的人走了,墓園終于變得清靜下來。
葬禮結束了,前來悼念的人一波接一波地來,又一波接一波地離開,南頌和喻家人站在一起,鞠躬回禮,沒有半點違和感。
她站在這裏,不再是以喻家媳婦的身份,而是喻家的女兒。
喻老爺子和喻老太太都上了年歲,站了将近一天,身子骨撐不住,被喻家人送了回去。
墓園空了下來,雨也停了。
周圍一下變得很安靜。
喻晉文墓前,放了好幾束白菊,南頌送上的,卻是一束白玫瑰。
她蹲在墓前,看着墓碑上喻晉文的照片,擡手輕輕撫了撫。
洛君珩和權夜骞等人,悄無聲息地來了。
将南三财帶了過來。
“小頌啊,别太傷心了。”
老爺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裝,腰上别着煙鬥,手裏帶着一瓶白酒,上前拍了拍南頌的肩膀。
南頌回頭,幹澀的眼睛望着南三财,啞聲喚他,“爺爺。”
南三财看着墓碑上的喻晉文,深深歎一口氣,“這小子,說好了等追到你,就請我喝酒。怎麽跑到老頭子前頭去了呢?這不是開玩笑嘛?”
他蹲下去,擰開酒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酒杯,将白酒倒上,灑在喻晉文的墓前。
“罷了。這杯酒,老頭子請小子喝了,一路走好。”
南頌心裏,一陣連一陣地疼。
南三财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印章,遞給南頌,“這枚玫瑰印章,是你刻的吧?”
南頌看着這枚刻有“喻晉文印”的玫瑰印章,心口又是一疼。
這枚玫瑰印章,是她送給喻晉文三周年的結婚禮物,隻可惜,也成了他們離婚的分手禮物。
其實他們的婚姻,荒誕得很。
領結婚證的時候新郎沒去,婚禮沒辦,領離婚證的時候新娘沒去,南頌到現在也沒收到那張離婚證。
然而她當初同喻晉文結婚的時候,用的就是“路南頌”這個假名字,借用了别人的身份和資料。
所以她和喻晉文的那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無名無實。
不過,一場鏡花水月的空想罷了。
南頌握了握那枚印章,這是她尋了好久才尋到的一塊上好的和田白玉,清明透亮的白玉,底部還有紅色的紋路滲入,宛如一朵紅玫瑰盛開。
現在那紅色的紋路滲入的更多了,幾乎和白色平分秋色,側面雕刻而成的一朵白玫瑰,與紅玫瑰開成了并蒂玫。
“爺爺,這枚印章怎麽會在你手裏?”
她疑惑地問南三财。
南三财道:“喻晉文讓人送過來的,說是底部碎了一塊,請我幫忙修複一下,拜托我一定要修好,還不能讓你知道,怕你生氣。”
南頌看着印章底部,确實有修複的痕迹。
南翁的修複手藝巧奪天工,外行看不出來,南頌卻一眼就瞧出,“晉”字底下,是殘缺的。
玉是有靈性的東西,難道喻晉文的死,早就有征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