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琺琅彩小碗,和先前在慈善晚會上拍到的那四隻不太一樣。
南頌一拿到手裏,就像是狼看到了肉一樣,眼睛亮得灼人。
“這是雍正年間的?”
喻晉文眼睛也亮了亮。
他知道南頌對古玩很有研究,卻沒想到她眼力這麽準。
挑唇一笑,“是。”
又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南頌緩緩轉動着白底的小碗,腦子裏已經噼裏啪啦閃過一行行的信息:琺琅彩梅花牡丹紋碗,雍正年制,碗撇口,弧壁,圈足。内施白釉。外壁以琺琅彩描繪梅花兩株,枝幹蒼老虬勁,設色嬌豔。樹下牡丹花朵怒放。
她有些無意識地道:“康熙年間琺琅彩裝飾少,圖案簡單;雍正琺琅繪有花卉、山水、人物等,配詩題字,加上印章,喜歡将傳統書畫的詩、書、畫、印融爲一體的風格。再加上康熙朝多喜歡深底,雍正則白底居多。”
“說的不錯。”
喻晉文目露贊賞,“這正是清雍正年間的琺琅彩梅花牡丹紋碗。”
南頌剛看到碗側墨彩題的詩,喻晉文便念了出來。
“百啭千聲随意好,琪花瓊草逐時新。”
喻晉文微微一笑,“送給你。”
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南頌還有一絲恍惚。
她忽然想起在慈善晚會上,他們一起拍那四隻琺琅彩小碗,他一直在和她嗆價,最後那四隻小碗被他拍了下來,當時他可是“護食”護得厲害。
“送給我?”
南頌眼睛還停留在小碗上,但已經将它放回了匣子裏,她淡淡一笑,“喻總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了?舍得把這麽寶貝的東西送給我?”
她将木匣子輕輕一扣,“我收下了。”
喻晉文生怕她不收,一聽她說收下,神色立馬松了松。
緊接着,南頌又道:“你開個價吧。”
喻晉文剛剛落下的一顆心,旋即又提了起來,瞳孔一縮,“什麽?”
“我不知道你從哪弄來的,但應該也是花了不少一番功夫。”
南頌輕聲道:“喻總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我知道,這麽好的寶貝,我也不能讓你虧本不是?或者你看中了什麽,隻要我能拿出來,絕無二話。”
她擺出一副生意人的态度,不跟他談感情,直接跟他談錢。
就好像有一把冷刀子,直剌剌地捅進他的心裏。
喻晉文喉嚨緊澀,半響才緩慢而又艱難地開口,“我……送你東西,不是想讓你給我錢,也不是,想從你身上索取什麽。隻是,希望你開心。”
“我很開心。”
南頌并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但無功不受祿,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更何況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隻是離異的……”
“夫妻”二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說出來有些可笑。
有名無實,何談什麽夫妻呢?
“總之,該給的錢是要給的。”
南頌一雙漂亮的眼睛裏不沾絲毫情緒,見喻晉文不肯說,她道:“那好,我讓顧衡去銀行開一張支票,按照市價給你。或者,我回贈你一份禮物……”
話音未落,喻晉文就道:“我想要你頭發上的簪子。”
南頌一怔,喻晉文便将她插頭發用的木簪子拔了下來。
半長的黑發落了一肩。
“就它了。”喻晉文握着手中的木簪。
南頌蹙了蹙眉,“那隻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木簪,不值錢。”
那隻木簪是她和駱優逛街的時候在地攤上買的,木料倒是還不錯,也就光秃秃一根木頭,她随手買來簪頭發的,在病房閑着無事,就用刻刀在上頭雕了一朵玫瑰花,用小楷刻上了她“南頌”的大名,勉強還能入眼了。
但不管怎麽說,一隻20塊錢的簪子,和一個古董琺琅彩,價值懸殊太大。
“值不值錢我說了算,我覺得挺好。”
喻晉文将簪子收下,生怕南頌追着給他錢似的,将飯盒匆匆一收,就拎着飯盒走了,走的時候還道:“我先走了,等晚飯的時候我再來。”
還來?
南頌深深蹙眉,在後面喊了他一嗓子,“喻晉文!”
你别來了你!
門“啪”的一聲合上了。
—
隔壁診室,駱優趴在病床上做着針灸,将目光投向守在一旁的權夜骞。
“我說,兄弟?你怎麽天天來啊,這麽喜歡看我被紮針嗎?”
權夜骞捏着黑色手機,聞言,擡了下頭,“嗯。”
駱優:“嗯?”
權夜骞:“挺好玩的。”
“我尼瑪……”
她剛一動彈,蘇音就道:“哎,别動。”
駱優不敢動了,隻狠狠地瞪權夜骞一眼。
要不是她負傷在身,非得好好揍他一頓不可,說的這叫什麽話?
駱優扭了下頭,看向另一旁的傅彧,“你又來湊什麽熱鬧?”
傅彧坐在沙發上,輕扶了下腰,“我也等着挨針紮呢。”
“不過,”他嘴角一邪,“看着你被針紮的樣子還是挺有意思的,堂堂蛟龍大隊的女機槍手小駱駝也有今天。不行,我得拍下來給戰友們瞧瞧,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說着傅彧就要掏手機打開相機,卻對上了權夜骞冰冷銳利的雙眸。
“不想死,就把手機收起來。”
他聲調冷冷的,不含一絲溫度。
駱優剛要發怒,聽到權夜骞這一聲,又重新趴了回去。
傅彧撇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權夜骞,總之将手機收了起來。
蘇音給駱優紮着針,輕輕一笑,“小駱駝?優姨,這是你的綽号嗎?”
“算是吧,行動代号。”
駱優恹恹地趴在那裏,“難聽死了,他們給我取的。”
“他們”,指的是喻晉文和傅彧這兩個。
蘇音笑道:“挺可愛的。”
又将目光投向傅彧,“發财哥哥,你的行動代号是什麽?”
傅彧抿了下唇,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沒有。”
“不,他有。”
駱優秒拆台,然後笑眯眯道:“他叫——小魚幹。”
“小魚幹?”
蘇音饒有興緻地問道:“爲什麽啊?”
傅彧警告性地看着駱優,不讓她說。
駱優哪管他,笑得壞啊壞,意味深長道:“因爲喻晉文是老魚幹咯。”
“嗯?”蘇音不解。
權夜骞卻是嗤笑一聲,“一老一小,真是親的很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父子關系。”
傅彧眯了眯眸。
對方向你發起挑釁,并缺少一頓毒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