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南頌讪讪一笑,“我爸說話,是直白了些哈。”
南三财道:“何止直白,簡直就是個愣頭青。我當時就覺得這孩子天生反骨,說不定會有出息,就把他帶回了家,對你二叔和三叔說你爸是我在外頭和别的女人生的,讓他們喊大哥,他們當着我的面喊得熱鬧,回頭就欺負人,可你爸那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揍了他們幾次就揍服了。”
南頌毫不留情地戳穿,“隻怕是面服心不服吧,心裏頭不定怎麽記恨呢。”
就和南雅一樣。
多年下來,沒記着什麽好,心裏存的全都是怨憤。
南三财神色黯淡,“是啊……你爸進家門不久,我教甯柏和甯竹雕刻,那倆熊玩意嫌手疼,偷奸耍滑,從來不肯好好雕,你爸卻主動走過來,要我教他,我給了他塊白玉,又給了他把刻刀,你爸就一言不發地雕了起來。
頭一回雕,竟還雕的有模有樣,手指被刻刀劃傷了,流了好多血,他也跟沒事人一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但如此,他還把甯柏和甯竹扔在地上的兩塊殘品拿起來,劃了幾刀,複原了大半,我當時真的是……驚爲天人!”
說起這些陳年往事,老爺子依舊很激動。
“後來,我看出你父親是個學玉雕的好苗子,就正式讓他磕頭拜師,跟着我學藝。除了玉雕,把鑒定古玩的本事也教給了他。”
南三财有些神往,“那些年,多虧有你父親陪在我身邊,解了我不少寂寥。父子師徒一場,我沒有藏私,把畢生所學都傳給了他,而你父親也漸漸扛起大梁,打出了名聲去,來家裏拜訪的人越來越多,這個時候,你二叔和三叔不樂意了,嫌我偏心,不教他們本事,他們兄弟也有了隔閡。
再後來,他們無意中聽到我和你父親私下說話,知道了你父親并非是我親生,就更不依了,拿你父親身世說事,天天陰陽怪氣往他心窩子上紮。
那時,你父親正好遇上你母親,老二老三因爲行事鬼祟被你母親戲弄了幾次,連帶着她也記恨上了,在背後使陰招,被你父親狠狠教訓了一頓。”
老爺子輕歎一口氣,“三歲看老,這話真不假。可養不教父之過,你二叔三叔闖下這彌天大禍,也是因爲我一直覺得虧欠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狠下心去管束。我明知你父親和母親的死同他們脫不了幹系,可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面對,就這樣一直逃避着,逃避了三年之久……”
“丫頭。”南三财眼圈通紅,盛滿愧疚,“你心裏,也在怪我吧?”
南頌搖搖頭,“在我這裏,誰犯下的錯就該由誰來承擔,沒有父債子償這一說,更沒有兒子犯下的錯,讓父母去還的道理。”
這話說下,爺孫二人已然是心照不宣。
南頌的性情随了父母,一向快人快語,直率爽辣,端沒有說話說一半的道理。
今天的話說到這份上,索性把事情全部攤開來講。
南頌變坐爲跪,鄭重跟老爺子道:“爺爺,不管我父親是不是您親生的,他拿您當親爹,我也拿您當親爺爺。我明确跟您說,我二叔和三叔聯合外人害死了我爸媽,這是既定的事實,我既已掌握了充足的證據,就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之所以留他們到今天,就是等您來,國法之前,先行家法。”
南三财早有了心理準備,“你打算,怎麽對付他們?要他們死嗎?”
南頌搖頭,神情冰冷淡漠。
“我不要他們死,死太便宜他們了!”
“我要他們身敗名裂,要他們把從我父親那裏沾的光貪的便宜通通還回來!”
“我要他們償還他們犯下的罪,在監牢裏面壁思過,在痛苦和悔恨中度過他們的下半輩子!”
南頌久久沒起身,擡眸看着老爺子,扶着他的膝蓋,“爺爺,您沒了兒子,還有孫女。我養着您,百年之後,我來爲您養老送終。”
南三财通紅的眼圈終究是落了淚,他一直逃避的事情也終在這一刻有了定論。
作下的孽,欠下的債,始終是要還的。
——
婚禮上鬧的那一出,被媒體曝光到了各大平台上,秦家在平城乃至全國,也徹底出了名。
南雅在婚禮上那一摔,也被做成了各種表情包火爆全網,配的文字五花八門——
“給跪了!”
“慘還是我慘!”
“給您拜個早年了!”
“還有比我更慘的嗎?”
“我瞧你們是想氣死我好繼承我的少奶奶之位!”
……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南雅磕掉了兩顆門牙,好不容易補上,但說話還是漏風,也不敢大聲喊,氣得胃一抽抽地疼。
她在婚禮上出了大糗,被全網嘲諷,這也就算了,更讓她生氣的是,秦江源竟然真的在婚禮過後把馮青接到了秦公館,說是要讓她好好安胎。
對此,秦文軍和秦夫人,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竟然默許了!
還要她大度一點,等孩子生下來再“去母留子”。
也就是說,她這個剛過門的媳婦,還沒怎麽享受一下秦家大少奶奶的待遇,就先成了後媽了!
真是欺人太甚!
南甯柏也覺得秦家的做法太過分了,上門去理論,結果差點被人轟出來。
秦文軍連個面都沒露,給他氣得破口大罵。
他的女婿秦江源,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說:“嶽父,我都沒去找你算賬呢,你怎麽還好意思上門來找我算賬?”
南甯柏瞪眼睛,“你找我算什麽賬?”
秦江源眼底的不屑藏都不藏,極爲譏諷道:“南董事長,我之所以娶南雅,純粹爲了商業聯姻,可婚是結了,你的董事長之位,還在嗎?”
“……”南甯柏心頭一緊,梗着脖子硬撐,“在啊,怎麽不在?”
秦江源揉捏着指骨,散漫道:“那我怎麽聽說,你已經被南頌從南氏集團的董事局踢出來了,不光董事長的位子被罷免了,就連手中的股份也被收回了,名下的動産、不動産、股票基金等全部被銀行凍結,還上了被執行的名單。
你現在不光是個窮光蛋,還是個半隻腳踏進局子的罪犯。你想死啊,就死的遠一點,别拉我們秦家下水。”
“你……”南甯柏氣得直瞪眼,“你這叫什麽話?有你這麽跟你老丈人說話的嗎?你個沒教養的東西!”
秦江源冷笑一聲,“我沒教養,你有教養,把南雅教成那個樣子,跟個潑婦似的,在婚禮上讓我丢盡了臉,我真後悔當初鬼迷心竅娶了她。”
南甯柏聽到這裏,心沒來由的一慌,“你,你什麽意思?”
“買賣不成,一拍兩散的意思。”
秦江源面色冰冷,沒有一絲人情味,兜手就甩過去一份《離婚協議書》。
“回頭讓南雅把這簽了,三天後我們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對外,我們就說是你南家騙婚,你們要負全責。如若不然,咱們就法庭見!”
南甯柏撿起地上那份《離婚協議書》,隻覺得萬念俱灰,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場,竟然竹籃打水一場空。
是誰?是誰把他被罷免的事抖出去的?
一定是南頌!那個死丫頭!
“南、頌!”
南甯柏咬着後槽牙喊出這個名字,手背上青筋暴起,瘋狂轉動着輪椅,對司機道:“去玫瑰園!我要打死那小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