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并沒有關嚴,像是特意給她留的,輕輕一推就開了。
南琳進了南頌的房間,輕喚一聲,“姐姐,還沒睡啊?”
“你不是也沒睡麽。”
南頌将書合上,撐了撐身子坐直了些,擡眸看她一眼,“有什麽事,過來說吧。”
南琳走過去,她穿着一身卡通睡衣,純棉的材質,洗的都發了白,踩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都有種無從下腳的感覺,渾身都透着拘謹。
“坐。”南頌招呼她坐下,順手扯過一條披肩,丢給南琳,“我不習慣開空調,房間裏有些涼,披着點,别凍着。”
“謝謝姐姐。”
南琳乖巧道了謝,又老老實實地在椅子上坐下,手搭在膝蓋上,雙腿并的很直。
南頌看着她一系列的小動作,不由失笑。
過去三年,她在喻晉文面前扮演乖巧溫婉形象,借助的原型就是她這個堂妹,演的還算是到位,畢竟喻晉文被她騙了三年呢。
從見面南頌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突然笑了,南琳看得一怔,“姐姐?”
“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
南頌眼裏的笑意轉瞬即逝,餘下絲縷涼意,“找我什麽事?”
南琳擡起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南頌,“姐姐這些年去了哪裏,過得好嗎?”
南頌眸光閃了閃,她沒想到南琳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去了别的城市,體驗了不同的生活。”
南頌也問她,“你呢,過得怎麽樣?”
“還那樣。”南琳扯動嘴角笑了笑,“從小到大一直這樣,也習慣了,無所謂好與不好。”
南頌看着她,“我聽說,你爸又娶了一個老婆。”
南琳眸底一暗,垂了垂眼,“是,又娶了一個,挺漂亮的,還是華裔小姐大賽的冠軍呢。”
她說着,臉上像是在笑,卻難掩笑容下的那抹譏諷。
南頌看着,心裏暗歎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祖父窮困潦倒一生,生了三個兒子,老大南甯松是最有出息的一個,一手創辦了南氏集團,成爲了一名成功的企業家,卻英年早逝。
老二南甯柏,從小擅于經營算計,原本是混的最好的一個,靠着溜須拍馬幹到了國企的經理,後來見老大混的好,嫉妒得很,也跟着下了海。
至于老三南甯竹,眼高手低,玩物喪志,沒正經上過一天班,靠着兩個哥哥的接濟過日子,錢花的大手大腳,老婆換的尤其勤快,色欲熏心。
南頌記得媽媽曾經在爸爸面前這樣評價過兩位叔叔,“你那位二弟就夠不是個東西了,老三比他還不是東西,什麽玩意兒啊都是!”
“你這個新後媽,對你不好。”南頌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她查了南琳這些年的經曆,了解到自從南甯竹娶了這個新老婆,南琳在家裏就沒有容身之地了,不僅從家裏被趕了出來,連學都差點沒能上完。
南琳嘲弄道:“她比我也就大個四五歲吧,長得漂亮,又會哄人,我鬥不過她,隻能離她遠一點,惹不起躲得起。”
南頌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有了後媽,基本上就相當于有了後爹,家不成家,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裏去。
“别說我了。大姐,我過來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南琳往外看了一眼,搬着椅子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我這次過來,是二姐讓我來的,她動機不純,想讓我騙取你的信任,聯手對付你。”
“我知道。”南頌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南琳錯愕地睜了睜眼睛,“你知道啊?”
南頌不屑一笑,“她那點小把戲,還瞞不住我。”
南琳眼睛眨了又眨,看着大姐一副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樣子,突然明白了過來,“那你,早就猜到我會來找你了,是嗎?”
“你比她聰明,知道在這個家裏,誰才是真正的大腿。”
南頌拍了拍自己的腿,很有幽默感地說,“我的大腿雖然不粗,但靠得住。”
南琳忍不住笑了,露出整齊的貝齒,“我這叫棄暗投明。”
“嗯,說的不錯。”
南頌擡手,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頗爲遺憾道:“小時候這張小臉肥嘟嘟的,捏起來手感極好,現在瘦的都沒有一兩肉了。”
“現在不是都流行瘦麽,我的同學還羨慕我臉小呢。”
南頌搖搖頭,“胖瘦有什麽關系,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從明天開始,給你增增肥,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南琳眼睛裏閃爍着淚光,“我這輩子最胖的時候,就是小時候和姐姐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快樂的一段時光。”
“你才多大,就這輩子這一生的。我們都長大了,但我還是你的姐姐,管教你們,守護你們,都是我的責任。”
南頌手指上沾着南琳的淚水,她擡起手來,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南琳的頭,“姐姐回來了,你什麽都不用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姐!”
南琳撲進她的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
夜色深沉。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玫瑰園門口的長街上,同樣的地方,不到兩天的時間,喻晉文又光顧了一次。
四下萬籁俱寂,這别樣的安靜,還有飄來的玫瑰花香,都讓他的神經一點一點變得清醒了些,從混沌中抽離了出來。
真是奇怪,自從他和南頌離婚後,他的生活在短短的半個月,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北城離開的時候,院中的玫瑰花已經開了,可那種花的人已經不在了。
不知爲何,隻有在靠近她的地方,他的心才會是平靜的,不會煩躁、焦慮、無所适從。
這裏就像是有一根線,不斷地将他牽扯過來。
他知道,自己是失了控、發了瘋、着了魔。
或者,是動了心。
喻晉文手裏揣着一部手機,已經打的快沒電了,每次号碼撥出去的一瞬間,他又給摁死了。
來的路上,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她;可來了之後,有了她的号碼,卻不知道要問些什麽了。
他想問她,傅彧告訴他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蔣凡告訴他的是不是真的?
歸根究底,他隻想問她一句——她對他的愛,還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