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麽度過。
記錄工作正在紮實的推進。
在社科院大佬的主導下,編輯與校對工作展開。
關于少數民族經濟學,律法,哲學,考古,曆史,文學,語言,宗教,藝術,等多方面的記載,開始彙攏,由各項專家進行實地的分辨,讨論,以及确認。
社會科學這玩意吧,是很難保證一點都不錯的。
理解錯了方向,那是十分常見的。
就如當初賈湖考古一般,如果沒有找樂器學專家核對,如果李景霖當初不是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古書中對“龠”的記載。
恐怕,這玩意真就要被學術界當做“笛子”來對待了。
少數民族的文化更是如此。
“接下來就該離開這邊了,下面需要記錄的東西太多,接下來估計要跑好幾個地方。”
黑彜後面,白彜還排隊等着呢。
而在這次的記錄中,則是探尋到了117套舞蹈套路。
“哦?那成果真不錯啊!”
洛詩瑤和李景霖非常默契的一起歎了口氣。
洛詩瑤興奮之餘,也是有點惆怅的。
視頻中沒有任何的音樂。
洛詩瑤正在跟着歌劇舞劇院的編舞老師,詳細的展開研究民族特色舞蹈。
若不是記錄,整理,搜集,想必,一些忽視掉的動作套路,很可能就湮滅于曆史長流之中了。
但坐在那裏,分析記錄
簡直是太耗費腦細胞了。
李景霖眼前一亮。
其中正弦62套,雜弦55套。
單純是根據民俗文化,當地的叫法,記錄各種元素與動作。
“現在咱們記錄了大概多少套舞蹈動作?”
當然,這個舞蹈的展現形式并不是通過作品表達的。
捏嗎,根本停不下來。
但就算目前已經有了相當大的突破,真正搜集整理的套路,也就隻有117套。
正在做舞蹈記錄小組顧問的李景霖,在休息的間隙,開口問了起來。
再從山區風格與壩區風格的學術性對比,結合民俗學來看。
誰能想到,這半個月的努力,就連彜族的分支都沒走出去?
如果非需要節奏,也就隻有最簡易的節拍器。
“目前爲止,僅煙盒舞,已經歸納整理了117套。”
“嗯煙盒舞這一分支基本可以說記錄完畢了,正在記錄其他舞蹈。”
能夠确定的,是這舞蹈的套路,應該多達220套。
這個動作叫什麽名字,起源于什麽,跟當地文化,思想,甚至是宗教,或是曆史,都有着什麽樣的聯動,怎麽來的,是什麽樣的,經常用在哪裏。
紅彜走完,要去看黑彜。
對于洛詩瑤這樣的舞者來說,自然是會覺得相當可惜。
“唉。”
一個紅彜族群走完,去另一個紅彜族群。
跳倒是不需要跳,當地的民衆就可以很好的展示。
原本對于彜族煙盒舞的舞蹈套路的搜集與整理,隻有八十九種。
實在是工作量巨大。
對其中相似的,不同的,都需要進行甄别篩選。
洛詩瑤揉了揉眼睛。
痛并快樂着。
當然,視頻資料的錄制也在順利的展開着。
果然是研究民俗學,研究民族文化藝術的天堂
與地獄。
通過口述代代相傳的内容,彜族音樂的特性,不同紅彜族群所遺傳下來的不同舞蹈套路互補。
這對于洛詩瑤來說也是個巨大的工作量。
滇南啊滇南。
還有一百多套的舞蹈動作
很有可能已經消弭于曆史之中了。
而彜族這大工程結束了,就能搞定嗎?!
笑死。
就在滇南。
後面還有二十多個民族等着呢。
更别提全國上下其他少數民族了。
壓根繃不住一點。
雖然整個大型的記錄搜集任務,出動的專家學者,以及相關專業的頂級顧問相當之多。
但問題來了。
有些冷門專業的學者,那少也是真的少。
比方說,一些非遺的研究者。
更比方說,李景霖這種又是非遺研究者,又是國内少有的樂器學專家。
更是恨不得得一個人撕成十個人去用。
文化藝術這方面的高端人才培養難度,可絕不遜色于什麽醫學,或是理科研究者。
在保證分辨能力,P古位置的基礎上,還需要博采衆長,具備橫跨數個領域的專業知識.
确實太難了。
就比方說。
總結滇南民族文化中,開始涉及到了一種很多大衆“嗤之以鼻”的藝術。
紋身。
現代的紋身吧,大部分是很多不懂事的孩子覺得很酷炫,所以到處炫耀,再加上華夏古代“刺青”一詞又多與刑罰爲伍,顯得十分負面。
比方說,先秦時代的黥刑就是在犯人臉上刺字。
但實際上呢,這還真就是華夏文化中很有趣的一環。
文身,镂身,紮青,點青,雕青
與其說刺青是刑罰,不如說是警示,最大的例子,便是嶽母刺字,精忠報國。
但還是那句話。
華夏文化,是多元一體的。
漢文化中,刺青的作用是警示,也常常見于刑罰。
但在其他文化中卻未必如此。
文化的差異是需要包容的,而不應該有文化歧視,紋身也不是什麽混子專屬,更不是舶來品。
在滇南。
紋身文化就是最直接的裝飾藝術,曆史甚至要追溯到中石器時代。
在少數民族文化傳說中,紋身一開始的目的,是爲了讓死者的陰魂認不出自己,後來,則開始有人将本氏族的圖騰崇拜紋在自己身上,寓意着聖物附體,給人帕瓦。
直到後面發展後,原始的人族開始覺得,這具有一種美。
在民俗學的研究中。
滇南少數民族的紋身,是緊密與其文化,曆史,傳說,信仰聯系在一起的。
即使到了現代。
也依然有許多傣族,獨龍族,佤族,基諾族等少數民族,抱有着這種習俗。
這其中,甚至包含對祖先,對古代英雄的崇拜。
甚至仍然是現代,這些民族也并沒有使用“科技”,依然沿用着現代人視角看來,很危險的“古法”。
而且,還有獨特的民俗文化要求,隻有接受了來自于祖先遺留下來的特殊标志,才能具有族内地位,一些男女成年之時,這甚至會成爲一種成人禮。
這一路走來,見識到了這些稀奇古怪的民族習俗,各式各樣的多元文化。
李景霖的感觸也頗多。
是否是陋習,這其實是一個很嚴謹的學術問題。
若是從當地民族的生活習慣,個人意願,接受度,以及其蘊含的藝術價值來說。
一衆專家堅決認爲。
這樣的文化習俗,應該“不主動推廣”“不廣泛提倡”。
但要“保護”“傳承”,并且“尊重”。
在現代文化與現代審美的沖擊之下。
紋身,這種對于黎族人民來說,很純潔,很有重大曆史意義的事情,正在逐漸變少。
手藝也逐漸失傳。
于是,在征得當地人同意之時。
科考小組帶着高檔攝像機,長途跋涉,翻山越嶺,來到了一家仍然保留着古老氣息的城寨之中。
找到了已經年近70,部落中最後一位紋身手藝人。
爲一位願意傳承先祖文化,剛滿18歲的年輕人,進行紋身。
并且,将整個流程,記錄下來。
古法,總有落後的一天,習俗,也會改變,手藝,更是會被取代。
一些民族文化的逐漸消逝,似乎是曆史的必然。
但作爲李景霖個人來說,保護好獨特而燦爛的文明遺産是很重要的。
這不是守舊。
哪怕對于一些文化習俗,李景霖自己也認爲,落後了。
但保持尊重,并且記錄下來,哪怕失傳是曆史必然,也起碼要讓後來人知道。
有些文化,曾經來過,也曾經燦爛過。
它們寄托了一群人,在悠久的歲月裏,刻下那濃墨重彩的靈魂。
時間緩緩度過。
李景霖也在山裏跑了一個多月。
絕對算得上是颠沛流離。
畢竟,雖然國家大力修建了很多路,基建拉滿
但走山路對于李景霖這“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城市娃來說,确實還是有點炸裂了。
待李景霖和洛詩瑤終于從山裏出來以後。
整個人可都黑了一大圈。
甚至衣服都換了兩茬。
鞋子更是扔了三雙。
還真不是浪費或是矯情。
常走山路的小夥伴應該能知道,若是真在山裏滾兩圈出來後,再皮實的鞋,都很可能報廢。
和洛詩瑤來到昆昆昆明。
再次見到馬教授後,迎來的是一波非常爽朗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李小子,這山裏是真養人啊,你看你黑的。”
“.老馬,你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帥的。”
李景霖撇了撇嘴。
自己在照鏡子對比以前照片的時候,人也是十分炸裂的。
想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想明白。
爲什麽當地人能保證白淨水靈。
但我就直接炸裂了呢?
這東北的凍梨,來到南方山裏,就真得捂壞?
“我現在隻想趕緊找到你那朋友,把工作給做了。”
李景霖嘟囔了起來。
“大老爺們黑不黑的能咋的,憋工作室裏養幾天就好了”
“哈哈哈!”
馬教授更是忍俊不禁。
但還是收斂了許多。
畢竟
哪怕保養的很好,洛詩瑤也免不了變的黑了一些.再說可就不禮貌了。
“行,我馬上帶你去。”
馬教授笑了笑。
“沒吃飯吧,要不一起去吃個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