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我到上音了。”
金尊希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的信息。
但李景霖的語氣中，可就太特麽生動的包含了各式各樣的情感變化。
“啊？你還真來了啊。”
李景霖唏噓。
“好乖，真的好乖。”
還不等金尊希說些什麽。
李景霖便直接開口道。
“晚上七點，上滬音樂廳，到了以後有工作人員帶你到指定座位。”
說完，便挂掉了電話，突出一個幹脆利落。
根本是一點禮貌都沒講，似乎就是在刻意激怒金尊希一般。
可是，金尊希看了一眼挂掉的電話後。
卻默默的轉身離去，叫來了出租車，不聲不響的趕往上滬音樂廳。
什麽侮辱不侮辱的，早就已經麻木了。
就在趕來的這個過程中，巨大的精神内耗早就将金尊希折磨的身心俱疲。
“.”
挂了電話。
李景霖撇了撇嘴。
根本不在意金尊希的任何反應。
無論金尊希怎麽去選擇，對李景霖來說，都是一樣的。
現如今，最大的事，是辦音樂會。
“李，你的音樂會，平時都是這麽開的嗎？”
就在音樂廳的後台。
亨利克正在懷疑人生。
“對啊，都是這麽開的啊！”
李景霖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确認，饒是亨利克見多識廣，也不免驚訝萬分。
這一次音樂會，從開辦，選曲，再到現在即将演出，亨利克是全部看在眼中的！
一場音樂會，對于演奏家的流程是什麽樣的？
首先是想法，計劃，選擇表演的主題，以及相關曲目，然後在申請租借音樂廳之前，就已經按照練習計劃，對即将演出的曲子進行了專項的訓練。
這個訓練，除了自己的熟練度外。
最關鍵的是要與伴奏進行磨合。
無論是鋼琴伴奏。
還是樂團伴奏。
這些伴奏，都是十分重要的。
待到布置完畢，演出之前。
還會酌情的看自己之前的訓練成果，如果那首曲子的練習程度達不到自己的預期，還會臨時更改。
這便是音樂會能夠給出具體節目單，但仍然會标記“具體曲目以當天實際爲主”的原因。
——
音樂會版本的“圖片僅供參考，具體以實例爲主”。
但李景霖的音樂會流程卻完全不一樣。
亨利克見都沒見過，想都不敢想。
在這之前，李景霖直接操辦音樂會，完全沒有考慮曲目和練習的問題。
那時候亨利克還覺得，李景霖可能是已經做完準備了。
甚至都完全沒有多想。
可是，就在今天，即将開始演奏會的這天下午。
距離演奏會的時間僅有兩個半小時。
這鋼琴伴奏的人選才終于曝光。
琅琅。
亨利克人都有點傻了。
因爲，在昨天，琅琅剛展開了米蘭的音樂會，今天上午才剛回國。
這倆人完全沒有任何的磨合。
“琅琅，伱覺得這個怎麽樣？可以不？”
“喲，老李，不錯，我沒什麽問題。”
“嗯，那就這個曲子了。”
“那這個呢？”
“這個.我是很熟練的，但就是太熟練了，所以有時候可能會有些即興，你知道的，我是個獨奏音樂家，很難扳的住”
“沒事，我會配合你，到時候你也注意一下我的引導，就這個吧！”
“行，我沒問題。”
“這個呢？”
“這個不行，我沒練過這個的伴奏。”
“哦哦，那就不來這首了.”
亨利克是越看眼珠子越炸裂。
這兩個人，居然就在亨利克的面前，開始研究，在兩個半小時以後的音樂會上，演奏一些什麽曲目。
這踏馬是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上來就要進行演出！
“李，你沒有準備！！”
“嗯”
看亨利克有些着急的樣子。
李景霖眉頭挑了挑，突然意識到亨利克的想法。
便馬上笑了笑，解釋道。
“放心吧亨利克，我從來不做準備的。”
“？！”
這一幕。
看在亨利克的眼中。
簡直就是戰販級别的行爲。
而李景霖那句【我從來不做準備】。
更是讓亨利克懷疑人生，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奇葩。
“從來沒準備？！”
“對啊.”
“我”
亨利克想來句法蘭西國罵。
但還是忍住了。
這一句話，是真的太過驚人。
李景霖。
在國際上，是有說法的。
曾經就有音樂評論家贊譽李景霖，他的個人音樂會，如同一個絢麗多彩的童話王國一般，處處充滿了奇迹與想象力。
0失誤，驚豔，令人感慨的效果。
這些，就是整個音樂界，對李景霖的認知與标簽。
可是。
現如今。
李景霖說自己“從來都沒有準備過”。
“不不，這一定是我聽錯了。”
亨利克覺得自己可能是起猛了，看到幻覺了。
但卻又聽到李景霖開口說了起來。
“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音樂演奏，這就是音樂表演的魅力，一切以現場的驚喜爲主。”
“雖然我是這麽說，但不如換一個說法，那就是.其實我是時刻都在準備的。”
李景霖拍了拍亨利克的肩膀。
“我在日常就會以音樂會演奏的标準去要求自己，所以，音樂會的演奏，對我來說，就是個日常。”
亨利克無言。
眼神之中，居然多出了羨慕的神色。
這些，說起來，倒是簡單。
但事實上是，縱觀整個音樂史，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演奏家都寥寥無幾。
而這一招，是學不來的。
甚至是不能學的。
但凡天賦，水準，實力，要求的程度，以及個人對音樂的理解，熟練度，想象力等等.
稍有哪一項，不如李景霖。
可能都無法達成。
如果用網遊來形容，那便是正常人都是會補足六邊形的短處，或者增加六邊形的長處。
而李景霖呢？
他開啓了六邊形突破，屬性在不斷翻倍。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将六邊形全部刷滿
“這是隻能屬于你的方式啊”
亨利克忍不住贊歎一聲。
每一位頂尖的音樂家，都是有着自己獨特的風格，習慣，以及一些進步訓練方式的。
很顯然，這就是隻屬于李景霖的模式。
這就好像亨利克自己，在每次上台演出前，都會用小提琴演奏一下巴赫的G弦上的詠歎調，讓自己内心的池水平靜下來一般。
獨特的習慣！
“當然，亨利克，今晚的演出可能不是那麽古典，我更想展現一種不同的古典打開方式。”
李景霖聳了聳肩。
話語中，李景霖特意用了“classic”這個英文的單詞。
并且，又用了“新時代的經典”這樣的語序。
更讓亨利克期待中，有些迷茫。
“而且，負責伴奏的，其實不隻是琅琅，琅琅伴奏的曲目并不多，我有新的伴奏方式，隻不過，這種風格，老家夥們可能會頂不住，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能接受的。”
新的伴奏方式？
亨利克眉頭微皺。
完全看不到任何的伴奏方式。
難不成你拿錄音帶伴奏？
天，這太可笑了。
老家夥接受不了，但我能接受？
這李景霖到底是想搞點什麽？
亨利克搖了搖頭，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掃出腦後。
“今晚的演繹亨利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李景霖笑眯眯的摟過亨利克的肩膀，拍了拍亨利克的胸口。
小聲說道。
“小心心髒病。”
“！”
亨利克瞪大眼睛。
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不靠譜的小年輕想要做些什麽。
但能知道的是。
這次的演奏，一定會引起很大的反響。
甚至可以說.
這個瘋狂的小家夥，已經在“開宗立派”了。
新的古典表達方式。
這讓亨利克頓時期待不已。
時間過得很快。
七點的時候。
金尊希也已經如約的來到了音樂廳中。
果不其然。
剛到的時候，便有工作人員将金尊希引導到了後台。
金尊希有些麻木的跟着走。
反正，發生什麽，也不可能再讓受傷的心不再麻木。
什麽事情，都掀不起内心絲毫波瀾了。
可是。
剛看到李景霖的那一眼。
金尊希還是忍不住渾身一抖。
下一秒，便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隻見此時的李景霖，正被一群記者圍着，這些記者們麥克風上的表示，完全就是各大國際級别的媒體，打頭的C位，讓給了西西TV。
“是的，這次的音樂會對我來說，是嶄新的設想，我想做出一些與衆不同的風格。”
“對，完全是一種新嘗試，我想試着在現代，用現代年輕人更喜歡的打開方式，去演繹古典的作品。”
李景霖正在對着記者們侃侃而談，一副話痨的樣子。
而就在此時。
看到金尊希的到來。
李景霖頓時“眼前一亮”，旋即“伸頭張望，揮手示意”。
緊接着，從記者群中鑽出來。
“大步流星”的奔向自己。
然後結結實實的賞了自己一個懷中抱棒殺。
被一個筋肉男這麽一勒，金尊希仿佛能清晰的聽到自己骨頭在悲鳴。
但，從外表看去。
卻是許久不見的老友再次相見，熱情迎接一般。
“朋友們，金先生到了！”
李景霖興奮。
記者們更加的興奮。
當即，便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金！李說的是真的嗎？！”
“哦，民衆們好像誤會你了，原來這是來自于藝術家之間的互相理解，互相交流，互相溝通，互相監督，共同進步的方式啊！”
“金，真的很抱歉，不過我還是想問”
金尊希腦子嗡嗡的。
差點失去了思考。
但就在這個時候。
李景霖率先搶着回話了。
“我知道各位都很好奇，但先不要着急，我不會隐瞞的，我什麽都會說的！”
聽到李景霖的話，金尊希是真的眼前一黑。
你西八的真的是什麽都說啊！我知道的啊！
但沒辦法，金尊希完全不敢開口。
“其實，金先生是個很嚴肅的人。”
李景霖嚴肅，娓娓道來。
而記者們也安靜下去，靜靜的聽着。
“曾經我們的确是有沖突的。”
“因爲，在我的印象裏，寒國人一直是文化竊賊，尤其是喜歡剽竊我國的文化。”
“很慚愧，由于我的家境普通，見識短淺，思想成熟的也晚.将這樣的憤怒遷怒于金先生的身上。”
“可是，在這之後我才得知，原來，金先生也十分痛恨那些偷文化的竊賊。”
李景霖的話語。
那叫一個義正嚴詞！
“寒服，起源于漢服，寒文，受到漢字很大的影響，孔子是華夏的，端午是華夏的，乃至于泡菜的起源，也是從華夏流傳的，這些認知，我和金先生是達成了共識的！”
“金先生認爲，文化缺失，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從其中衍生的文化自卑，在這樣的自卑下，會誕生許多反而真正會抹黑形象的事情，比方說，偷文化。”
“金先生願意擁抱世界的文化格局，不恥于那些文化偷盜者，原因于此貢獻力量！這是我所欽佩的！我相信，往後的日子裏，會有越來越多寒國的正義人士覺醒，一同抨擊無恥的文化竊賊！”
“我希望，大家能夠支持金先生，不要讓金先生孤軍奮戰！”
這一通話下去。
媒體記者們是興奮了。
李景霖也興奮了。
唯獨金尊希是直接傻了。
心裏隻有兩個大字。
“廢了！”
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拿“垃圾的自己反而目夜郎自大的貶低李景霖”來做文章了。
因爲，談起這件事後。
人們會笑吟吟的開起玩笑。
【看，這就是大師的友誼，彼此監督，不留情面，但鞭策着對方進步】
哪怕自己真的很屎的演出，都會逐漸被人淡忘。
可是。
在此同時。
另一個大标簽打在了自己身上。
在華夏人眼中，在世界人眼中。
自己是“文化鬥士”，是滿腔正義的“進擊的巨人”。
可是，在自己民衆的眼中。
那簡直就是現代版本中，最大的文化國賊。
并且，以一種意想不到的，來自于民間，但足以代表寒國文化符号的形式，親自證實了“寒國人愛偷文化”的這件事。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金尊希的眼睛開始泛紅。
如果堅持到底，也未必有什麽市場，反而順從下去，我或許可以重新恰飯。
于是。
終于在衆人的目光中，記者的嘩然中。
十分屈辱的點點頭。
旋即鞠了一躬。
“沒錯，就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