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定見?”
徐振雲詫異道。
穆輕雲輕輕點頭,露出回憶神色:“不錯。”
“星空中的神秘力量,雖然其根腳難明,但是根據數萬載至今,各方訊息之彙總,大緻可以形成脈絡——這疑似是心元本洲世界之外的力量。”
“其或許是與六位大德位格相當、但立場相反;難以直接進入心元本洲之内的存在。”
徐振雲神色平淡,但心中泛起漣漪,看似若無其事的道:“心元本洲世界之外?”
“與六位大德位格相當、立場相反?”
“這豈不是說?”
穆輕雲輕輕點頭,很是随意的道:“數千、數萬載以來,對于大德根腳,大緻有兩種判斷。其一是大德乃是心元本洲的修道人,隻是功行異常突出、臻至常人難及之境;其二則是大德乃是從異世而來。”
“随着時代推移,采信第二種說辭之人漸多,幾乎成爲主流。”
“最簡單例證,自元摩先生開始,如今的道冊典籍,乃至世俗傳說,都用的是‘降世’二字。既曰降世,那就無疑暗示着元摩先生非心元本洲之人。”
“自出世宗門中幾位明輪仙口中、所傳之傳習講義之中,曾有這樣的說法——六位大德依次降世,推動心元本洲道術演化,道法昌盛,其目的就是推動這一世界茁壯成長,以至于足以抵禦星空之外的神秘力量。”
“第一、第二星空之力,阻撓心元本洲一統,也正是因爲入世道果若出,将會令心元本洲推動至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明境界,徹底封鎖了星空異力顯化實體降世。”
徐振雲念頭浮動,立刻就想起了趙蝮亭、文華,以及“岩漿态”的存在。
但徐振雲口中卻道:“若是如此,大涼、大楚借用其力,豈不是飲鸩止渴、與虎謀皮?”
穆輕雲悠然一笑,道:“一來是形勢格禁,不得不如此;二來上述說法,終究隻是推演假說、一家之言,并無實證。到底那星空中的神秘力量,對于心元本洲有無企圖,并沒有确切的答案。”
徐振雲心中了然。
正因爲并不确切,所以對于看似是“推動心元本洲統一”的第三星空之力,穆輕雲等人也難以徹底放下。
将既往經曆徹底捋清,徐振雲心中亦已明晰,此時此刻,除了穆輕雲已經知道“真相”之外,其餘牧玄、蘇靖容等人心目中,還是将自己當成是“第三星空”現世的力量。
仿佛已經看透徐振雲所思,穆輕雲微笑道:“我已經心中有數,便已足夠。況且——其餘諸人,未必不會加入你我之陣營。”
穆輕雲所指,當然是“潮音先生之眷者”。
徐振雲目光微亮,笑道:“固所願爾。”
稍一思量,徐振雲又道:“若是潮音先生傳承,與‘第三星空’無涉。那麽這豈不是意味着真正的‘第三星空’之力,尚未現世?”
穆輕雲淡然道:“自是如此。”
“當然,亦有另外一種可能——其已然現世、已有得之之人;但所得之人秘而不宣。”
徐振雲念頭微動,本能的想到了趙蝮亭;但是此人已然亡故。
毫無疑問,若真有“第三星空”之力降臨,所得之人當是大晉陣營的修道者。
穆輕雲忽然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七彩流光落下。
徐振雲不由啞然——原來,穆輕雲并不将她臨時取出的玉案、蒲團回收;而是施展氣道神通,兼具障眼法效用的氣罩,将其原地罩定。
穆輕雲微微一笑,道:“不是說過了麽?世俗清淨地,别有一番意趣。”
“以後品茗、飲酒、談心,大可以選擇此地。”
“我既登頂極武仙碑第一,當去蘇門主處一趟;助她施法成功。隻三日時間,你獨自修持,料也無礙。”
說話之間,穆輕雲身形漸漸轉爲飄忽,直往徐振雲眉心處鑽入。
但她身形消散之際,卻有袅袅餘音,在徐振雲耳畔回蕩:
“心元本洲之中,道術修爲的作用,忽焉上下,虛虛實實。對于心元本洲混一之功而言,單單憑借道術修爲,遠遠不夠,需要更多形勢、物力的推動。但是對于每一個個體的修道之路而言,修爲高下,便是全部!”
“二種理念,并行不悖,相反相成。”
“要想真正取得潮音先生第一嫡傳的主導者地位,僅僅有輝煌的功業還不夠;唯有步步無暇,直至終點,方能令人無話可說。”
“在你的修爲超過我之前,爲師斷不是伱的‘輔佐之人’——哪怕你這個‘第一嫡傳’很特殊!這一點,你要心中有數。”
這是穆輕雲在徐振雲面前,第一次以“爲師”二字自稱。
徐振雲微微一笑。
雖然這番話,從内容上不能算令人滿意;但徐振雲心中卻莫名覺得親切。
眼前空空如也;方才桌案,已呈隐匿之态。
徐振雲施施然回返,下了樓頂,回到四樓鎮所。
進入室内,牌桌上激戰正酣;但牌局上牧雪晴替換了葉大川。
徐振雲念頭微動,旋即想到,進入驚辰天宮後殿一趟,于外界已經是數個時辰長短;牧雪晴當是完成了獨立修行,自洞天之中出來。
梁宏博笑道:“振雲老弟,剛剛到何處去了?我們入世一道的修持,可不興突然入定悟道這一套。”
說話之間,他從面前熟練的抽出一張“八條”打出;一眼望去,果然和穆輕雲進化之後的“八無暇印”神似。
梁宏博牌技一般;但是單單隻看皮相,他打牌的熟練程度,似乎已是頗爲了得。
徐振雲微笑颔首,随意道:“随便閑逛一圈罷了。”
向天問、牧雪晴二人,卻同時半轉過身來,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徐振雲上下。
徐振雲心中微訝。
疑似自己做成什麽事,又或者有特殊經曆,這二人——尤其是向天問——情緒往往以狐疑爲主;但此時此刻,兩人好像十分笃定一般。
“因爲曾經真身破境的緣故,所以對于驚辰天宮現世近處,二人會有特殊感應?”
稍加思量,徐振雲立刻就猜到了答案。
心中思緒流動,徐振雲登時明亮——剛剛穆輕雲在樓頂留下的“陳設”,座席雖隻有二座,但那四方玉案甚大,分明是一張四人桌。
而且品茗也好、飲酒叙話也罷;好像單單是自己與穆輕雲之間,因爲有“方鏡”的緣故,好像也不需要刻意經營所謂的“儀式感”?
這個地點,分明是個暗示——是在問徐振雲,潮音先生的諸眷者之間,是相互知曉底細、構成緊密整體的關系;還是一個“并聯”的結構,單單徐振雲這個“第一眷者”,得知其餘所有人的身份;而其餘諸人之間,各不知曉?
“似乎是構成一個小組織,更加有利,更加有力。”
做出決斷之後,徐振雲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對牌桌上的牧雪晴、向天問,以“天降玄音”之法,播之以浩蕩天音:
“穆輕雲已經成爲潮音先生的第四位眷者……穆輕雲已經成爲潮音先生的第四位眷者……”
傳音同時,徐振雲神情平淡,站立在梁宏博身後,好像隻是在旁觀打牌。
牧雪晴、向天問目露驚容,再度目光在徐振雲身上掃視。
數息之後,向天問已經按捺不住,率先傳音道:“徐振雲,我方才隐約感知到了驚辰天宮的氣息;剛剛又得到了天降玄音的提示!”
“我們的師父,首座大人……成爲了潮音先生的第四位眷者?”
徐振雲全無大驚小怪之意,立刻給出肯定的答複:“不錯。方才正是我和師父一同進入驚辰天宮,完成了我們上次入境時所做的事。如今,她成爲心元本洲第一個八無暇印,跻身極武仙碑排名第一。”
向天問猛地一拳錘在桌上,将面前幾張牌震倒。
梁宏博見狀,失笑道:“向天問,你這可算是炸胡,需要加倍罰錢。”
牧雪晴微微皺眉,也在此時傳音發問。
徐振雲将剛才的答案,重新答複一遍。
過了一會,牧雪晴想到了一個頗“關鍵”的問題:“師父她……知不知道我們的身份?”
徐振雲果斷答道:“潮音先生眷者之間,自然沒有相互保密的必要。她當然是知道的。”
牧雪晴精緻瓊鼻一皺,一絲古怪神色一閃而逝。
徐振雲猜到了牧雪晴心中所想——不日穆輕雲再度給他們三位“授課”之時,師徒四人,其實真實身份是……怎麽看起來都怪怪的!
徐振雲神情平靜,卻滿意得很。
道心棋盤上的“小金人”,以實體登驚辰天宮爲“門檻”,從隻是探聽隐秘的道具,到以“潮音先生眷者”的名義聯合,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團體,實在是極爲重要的一步!
正自思緒飛揚,徐振雲眼皮一跳。
或許是穆輕雲登上道心棋盤、與自己開誠布公,此事過于重要;幾乎令他忘記,今日之事其實是一舉二得,同時完成了道心棋盤的第二次“滿八”。
這一步完成之後的效果,尚未校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