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問長舒一口氣,身軀微微一顫,好像從異常的“凝固”中醒轉過來,喜不自勝道:“勝了?”
“怎麽勝的?竟然沒有看明白……最後的勝負手,明明十分吃虧的樣子。”
穆輕雲亦是面露微笑,随意伸手,在向天問精光锃亮的腦門上反手一磕,悠悠道:“這就是大道極意的玄妙了。”
“大道極意的玄妙加持,竟非‘定數’,亦非‘倍數’;而是有随意增長、升降變化的妙用。‘大道極意’附身之人,本身動用的手段愈發神奇、愈加突破常理,大道極意的加持,就愈加充分——此所謂反經合道。”
“徐振雲最後動用的異常加速,在‘突破常理’上更進一步,所以大道極意的加持之力,較之先前威力更增,竟是達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隻是這力量的兌現,要稍稍遲滞一陣。”
向天問緊握雙拳;神色振奮之餘,又若有所思。
他現在心中所想的是——
徐振雲能夠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夠做到!
徐振雲立在當場,正自回複氣機。擡頭一望,人榜之上所浮現的姓名,重新填補完整。剛剛隻有“徐振雲”唯一之名;如今則是後續三十五人,曆曆在目。
被他擊敗而落榜之人,随着他的回返,也完全回歸。
一看榜尾,正是“盧奕之”;卻是三日之前的三十六名。
整個名單,除了徐振雲替換了元宸之外,竟是沒有絲毫變化。
但下一重變化随之出現——
榜首“徐振雲”三字,突然顔色加深,呈現出和其餘字迹截然不同的紫黑色。
仿佛描金,骨力宛然。
不止如此,整個“人榜”的玉柱也多出了一道樸實渾厚的味道;好像變成了巨大的石柱,宛然獨立,與兩大仙碑隸屬同源。
徐振雲眼前一花,梅水瓶赫然出現在徐振雲面前,輕輕一眨眼,神色中既有靈動,又有好奇,緩緩道:“徐振雲,你随我來。”
話音一落,徐振雲發現足下突然呈現出一隻淺淺的漩渦;梅水瓶足下亦是如此。
随着足下一絲絲清醇的吸攝之力,徐振雲緩緩下降。
經曆一陣幽深變化後,約莫十餘息的功夫,徐振雲隻感眼前驟然明亮——但也并未完全“大亮”;而是依舊有些昏黃沉厚的韻味。
這是一方殿宇。
殿宇格式既熟悉又陌生——說是熟悉,是因爲其與曾經所見的“第九層”有異曲同工之妙;說是陌生,是此殿形制,呈現出新的特點。
這座殿宇是第九層六殿單殿面積的四倍左右;風格依舊清減平和;尤其是那若有若無的糜塵之象,異常矚目。
甚至就連陳設,也是和第九層串聯六殿相同;裏面的主要布置,正是大德之塑像!
但是和第九層六殿一殿一像不同;這裏的六座塑像,卻是聚合一起,呈現一個反弓的弧形。徐振雲仔細一望,立知每一座大德之塑像,雖然也惟妙惟肖,但是論絕對真實,依舊要較頂層六殿略遜一些。
又有一個特别之處,六個塑像面前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每一像之前都有一個桌台。四四方方,形制樸素。桌台之上,各自放着一張鎮紙。
桌台和鎮紙并非“主體”,其真實作用,卻是各自鎮着一張挂畫;畫卷張開,上面頭部位置用鎮紙壓住;其餘主體部分懸挂而下。
但是畫雖懸挂張開,但是其中光影迷蒙,逶迤萬變。好像有無限色彩,無限奇妙。
準确的說,并非全部是這樣。
成弧線排列的六位大德塑像,第二、第三、第四的雨旬先生、至陽先生、道林先生三像面前,畫卷這般無限精妙、光影幻變,混沌離奇的形态。好像畫卷上的内容極盡精彩,但是偏偏看不到具體内容。
而道林先生右邊的郢川先生,畫卷乍一望去,同樣迷離精妙;但是徐振雲稍加感知,立刻生出一個念頭——似乎自己若是再靠近一些,是能夠看到畫卷上具體内容的!
至于最左側和最右側的元摩先生和潮音先生,桌台上鎮紙壓着的,卻是一道空白卷。
徐振雲心念浮動,仔細打量面前之一切,蓦然轉身問道:“梅水瓶道友……這裏是天元神廟第幾層?”
梅水瓶笑道:“第八層。”
徐振雲一怔;還是第八層?這個答案,卻是出乎他預料之外。
梅水瓶伸手一指,道:“走近了去看一看,便知端的。”
他手指的位置,正是第五塑像郢川先生對應的圖卷;也就是看似精妙幻變,實則似乎能看清具體内容的那一幅畫。
徐振雲果斷靠近。
果然,徐振雲的雙眸,和高大桌台上的畫面相去距離達到四尺之内時,畫卷之上,猶如平靜千萬載的水面突然泛起漣漪,一陣蕩漾之後,浮現出一個清晰畫面——
身材高大、肌肉精健,頗具力士之風的盧郢川,高坐于一隻巨石之上,下方有十餘子弟随侍;凝神聽講。
盧郢川左手叉腰,右臂前伸,姿勢略顯奇異;他目視遠方,好像注意力并不在眼前諸多弟子之上,遙聲道:“二萬八千年後,當有俊傑之士,越階登天地人三榜。首度成功之人,反是最難得的人榜。”
“八品登人榜,吾且待之。”
這是徐振雲第一次聽到葉潮音之外的大德說話原聲。
盧郢川的話語,穿透力極強,浩渺深遠。其人聲音特質,本是清亮渾厚、一去不返的;和徐振雲剛剛在兩碑之間呈現的回音陣陣之像截然不同;但是這聲音雖然一過而去,但卻在徐振雲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隽永難忘。
梅水瓶輕輕一眨眼,微笑道:“在你的‘八品登人榜’接近成功之時,你們大晉在道業上臻至頂尖的人物,是不是隐約衡量出,此事之因果,要較想象中重的多?”
徐振雲點頭。
梅水瓶笑道:“這就是原因了。”
觀眼前之陣勢,尤其是聽到了盧郢川之話語,徐振雲立刻明白,梅水瓶言下之意,是“大德的預言接近兌現”的預兆。
梅水瓶道:“既已開啓,何不取之?”
話音一落,那“盧郢川”畫卷如有感應;其中的無限精微,快速凝結,收斂至一枚奇妙的晶體——乍一看去仿佛彈珠一樣,是一個龍眼大小的冰晶球體;但定睛細看,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個不規則的形狀,仿佛精密了數百數千倍的蒲公英球。
這個“蒲公英球”,飄蕩于徐振雲指尖。
徐振雲心中有确切念頭:隻要自己有意,此物便會被瞬間吸攝入體;成爲自己的一樁極大機緣!
看眼前之架勢,六位大德,各自留下一道預言;第一個實現大德預言之人,就會打破封禁,看到“畫卷”中預言的畫面,同時獲得一樁極大的機緣?
那眼前景象,無疑說明元摩先生、潮音先生所留“畫卷”,已經有人實現了“預言”,取得了“機緣”?
“我自己身體裏的‘道心棋盤’,是不是就是葉潮音所傳‘畫卷’中的内容?看起來并不是很像……還是說葉潮音所傳‘畫卷’中的傳承,并未起到應有效果,所以她才親自出馬,選定一人,傳下道心棋盤?”
徐振雲念頭浮動。
梅水瓶神情納罕,仔細打量徐振雲一眼,唯恐徐振雲不知所得機緣之重大,提點道:“伱倒是好定力。面對如此妙物,倒能坐得住。”
徐振雲心中微微一動,起了将指尖流動的“冰晶異物”收攝入身的念頭;但就在即将踐行的一瞬,道心棋盤忽然明亮,傳來一陣明顯的抗拒之意。
但是卻也并非“危機”或“警兆”;隻是單純的抗拒。
一山不容二虎?
王不見王?
同一個人,隻能身負一位大德的傳承?
徐振雲大緻猜到了答案;随即問道:“元摩先生和潮音先生之傳承,所得者是何人,梅水瓶道友你是否知曉?”
梅水瓶輕輕一眨眼,道:“當然知曉。”
徐振雲面上浮現出笑意,一副“好打個商量”的神情,單刀直入問道:“能不能告知于我,得到機緣之人是誰?”
梅水瓶很有原則的堅定搖頭道:“保密。”
徐振雲心中暗暗點頭。他當然清楚梅水瓶必然是如此回答。
但之所以有此一問,其實已經從察言觀色中推斷出來,這“機緣”對于獲取之人而言,的确是有利無弊。
徐振雲又問道:“我可不可以将這機緣轉贈他人?”
梅水瓶一愕,良久才道:“你怎麽會有如此想法?可以。”
徐振雲神色微動,道:“你确信?”
梅水瓶眉目一動,好像陷入糾結之中,過了一會才解釋道:“之前的一個‘機緣’,兌現預言之事就是由某一家勢力集體完成;最終取得機緣之後,贈予一人之身。所以‘轉贈’是可以的。”
徐振雲目光一亮,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心中所想的,是一個“主客移位”的巧妙之法。
一位大德的傳承,非同小可。
因爲“一人不能兼得”的限制,自己與此物無緣。但是在道心棋盤上的“小金人”,本人非道心棋盤之主;極有可能能夠“兼容”!
到時候,有可能實現“将另一位大德的傳承者,發展爲我的左膀右臂”的效果……
梅水瓶見徐振雲真的将此物收起,好像“轉贈”之說并不隻是說說而已;端的是詫異。
仔細端詳徐振雲之良久,梅水瓶平靜道:“看起來,徐振雲你對于自己已有之底蘊,異常自信。”說完,胡亂伸手撓了撓頭。
徐振雲一笑。
在這刹那之間,他竟然能隐約能捕捉到梅水瓶的心意——
好像他很期待看到自己獲得大德傳承之後欣喜若狂、不能自制的神情;現在看到自己雲淡風輕如此,好像有點莫名失落。
梅水瓶搖了搖頭,道:“我們回去吧!”
話音一落,整個殿宇漸漸淡泊,好像散成水象。
ps:上午一章。修改階段大緻結束了,左改右改還是更改了兩個重要的設定;從今天下午開始,恢複正常。以每天四章爲基準,目前差了10章,一定會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