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徐振雲神清氣爽，挑釁似的往床上看去。
冉楚楚白了徐振雲一眼，然後快速将腦袋埋進被子裏。
“世侶”之緣，想要達到極高境界，本來極難。
因爲對于修道者而言，因爲“道業分”和“世俗分”的嚴格界限，經曆的事情必須有所保留，很多喜怒哀樂、事功經曆不能和枕邊人分享；等于失去了“志同道合、同甘共苦”的機會。
如此一來，想要達到刻骨銘心的境界，就隻有兩種方法：
其一，是世俗生活同樣極爲精彩、或波瀾壯闊，或引人入勝，完全不同于道業分中的經曆，但全不遜色。雙方的情感，都根植在“世俗分”的這一半中。
其二，就是結成姻緣的雙方達到了近乎“心意相通”的境界，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事”，但卻能感知情緻，共鳴律動，類似于“心領神會”。
這就需要世侶聰敏異常，且真的情誼契合，方能做到。
如此一來，道業分中的波瀾壯闊，看似沒有打破界限直接分享出來；但兩心相知，情意一緻，已在不言之中！
冉楚楚自然是後者。
當然，冉楚楚也爲她的“聰明”付出了代價；徐振雲有感于和妻子的心意相同，自然會用特别的方法加以回報。
之前照例都是梅開二度，今日卻是梅開六度、七度，饒是冉楚楚身體素質之佳迥異于常人，今日也不得不敗下陣來。
現在正在休養生息。
徐振雲整體停當後，靠到冉楚楚耳邊，輕聲道：“我去了！”
冉楚楚低聲道：“快走快走。”
徐振雲微微一笑，來到床内側傳送陣的位置，倏忽之間，身影消散。
……
半日時間的大朝會，的确隻是“例行公事”，說的都是丹心會上已定下的安排；無非就是“正式完成手續”而已。
不過對于徐振雲而言，這倒是與大晉仙朝上上下下，三司六院全部三品以上高層親見的機會。
一上午的朝會，徐振雲并沒有太過用心：因爲無論是前日第七極天之中的驚世大戰，還是昨日和冉楚楚的蝕骨銷魂，徐振雲自感無論在“道業”還是“世俗”上，都達到了“此生圓滿，夫複何求”的境界。
徐振雲卻不知道，自己這一副雲淡風輕、偶爾走神的神情，在參加大朝會的大晉諸多一到三品的高階修道者看來，卻更令人心折！
以他們的毒辣眼光，自然能夠看出徐振雲“平淡”也好、“走神”也罷；但是真實情感的流露；好像真的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而一旁的向天問，雖然竭力假裝若無其事，雲淡風輕，但本質上還是少年心情，非常渴望别人的“贊揚”。
這也無可厚非；如果說向天問是凡間的天才，徐振雲便隻能以“神品”譽之！
大朝會結束，時值中午，徐振雲三人，回到“萍水居”。
這将是他們三人，最後一次回到“萍水居”的二樓！
這處地界，本來就是爲十二嫡傳的“四十九日九升八”準備的；如今大功告成，自然會撤銷。今天就是其最後一次的“使命”——午宴！
傳送陣一旦穩定，徐振雲、牧雪晴、向天問，都是微微一怔。
一十二人，皆在屋中。
姬小花、宿雨寒、辛丹萱三位老師領頭；後面是沈蓮心等九位弟子——其中還包括替補上來的那一位。
朝會結束之際，三人心中清楚的很，下一步八品升七品，有可能就是穆輕雲親自教導。但穆輕雲卻依舊将他們送回了“萍水居”，說是參加離别宴。
有始有終。
徐振雲本來還暗暗奇怪，大朝會的制度，姬小花地位不亞于六院副院長之類的人物，原是有資格參加的；上午卻不曾見到；經由穆輕雲之口，才知道早就在萍水居中準備了。
而且三位老師、九名弟子，似乎還有一些提前的交代。
一眼望去，房間之中已經多來一張相對罕見的大号圓桌；上面一十二座席。圓桌之上，琳琅滿目，竟是酒宴已然齊備。
之前享用美食，要麽是下館子，直接到“正明樓”等大酒樓，同樣也是“點贊”修業的一種；要麽是直接打包到小界裏。
像今日這樣，直接在充當“幌子”的萍水居房間之内開席的，卻是第一次。
徐振雲下意識一轉頭，看到牆壁上的四幅圖畫，已被收起。
宿雨寒罕見的沒有手捧葫蘆，但卻沖徐振雲一眨眼；意味不明。
辛丹萱雙手叉腰，笑容滿面。
“徐振雲！牧雪晴！向天問！你們三個來了。”
李長青第一個小聲招呼；但是其餘八名弟子，包括一向熱情開朗的沈蓮心，出人意料的沒有發聲。
“入席吧！你們三個現在是今非昔比了；但是同學相見，還是‘如故’。但是能不能做到，就看你們自己了！”
姬小花大袖一揮，淡然道。
“振雲兄，入席吧……”
“哪怕立下再大的功勳；徐振雲還是徐振雲，向天問還是向天問——徐振雲并沒有多長出一隻眼睛；向天問也沒有長出頭發。”
向天問不滿的瞪了說話之人一眼，是李義春。
但是經由姬小花點撥，氣氛瞬間活絡了下來。
徐振雲三人，依次入席！
十二人各自舉杯，一飲而盡。
因爲大家都是年輕一輩，姬小花三人也都是率性之人；飯桌上當然沒有特别的規矩；一番離别之宴，其實和便飯無異；除了開席的一杯酒之外，接下來就是“正常吃飯”。
但随意動箸兩下，徐振雲立刻感到氣氛有些微妙。
原來丙組、丁組的六個人，反而是最正常的；蘇承恩、柯原楷、傅蘭馨、李義春、戚秋彤等人，甚至替補上來的那位；雖然沒有百分之百如故，但至少做到了九成。
不難看出，他們都甚是灑脫，甚至有“與徐振雲三人同日飲宴、與有榮焉”的豁達。
但原來乙組三人，就不一樣了。
在“九升八”中未成“入微上”的李長青還好一些，大概是經過了充分的心理建設；而且他隐藏的失落，也和徐振雲等三人關系不大。
而陸書文、沈蓮心二人，卻是大異其趣了。
陸書文還維持着表面上的“禮貌”，對于人情練達感知不夠幽深的人，察不出太大差别；但徐振雲卻知道這不是從前的陸書文。
沈蓮心卻是到了“尋常人也能看見差異”的程度；一反從前的豁達灑脫，隻是獨自在喝悶酒。
“今日一别後，不知再見是何時……徐振雲，這不但是‘九升八’的離别宴，也是你我道途之上的離别宴啊……”
“徐振雲……我早就知道，我們會有差距越來越大，不可追及的那一天；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一年後，五年後，十年後；或者将來你成就一品、雙碑有名之時；到時候心中還記得曾經有一個‘同年同道’，叫做沈蓮心嗎？”
道心棋盤之上，同時傳來聲音。
徐振雲大感頭痛。
以沈蓮心、陸書文的資質、心性，當然也都不差；但是自己三人今日立下功績，還是“吓”到他們了。
雖然具體的第七極天内鬥戰細節他們不知道；但單單是“挽救大晉”的分量千鈞的四個字，以及昭告大晉上下正職，徐振雲“七星”、牧雪晴、向天問“六星”的待遇，就足以打破了所有人想象力的極限！
再加上二人心中一直有執念，不願意被太早甩開。
完成破境八品的一瞬間，感知到自己達成了“入微上”，其實沈蓮心和陸書文，都是極滿意的；入微上，意味着這是第一檔的成績；“入微上”與“無暇”，依舊可以視爲同道，并沒有被拉下……
但是随後聽到的消息……
前後兩件事結合在一起，好像有點“道心破碎”了……
不怪沈蓮心、陸書文心理素質太差；實在是徐振雲三人做到的事情，太過吓人。
“别呀……你們都是上了道心棋盤的人；欽定的‘三十二人’之一；将來必有潛力達到至少一次‘無暇’境界；道心棋盤的判定準确程度，不可置疑！”
徐振雲暗暗躊躇。
去鼓勵？
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方法很重要。如果說出來的話很“公式”、很“常規”，甚至像是上位者志得意滿之下禮節性的安慰，那不但不能起到好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需要出奇兵，用猛藥……
略一思忖，徐振雲有了主意。
起身端起一杯酒，轉過三個身位，來到沈蓮心身旁，猛地一拽她的大黃辮子！
沈蓮心愕然轉頭。
驚慌之餘，面色也微微泛紅，道：“徐振雲……你……”
徐振雲笑道：“破境八品的前一日，我和蘇門主打賭這一代會有多少個‘無暇’境界，是三個還是三個以上？我猜三個以上；結果沒有猜中！你們三個都沒成，害得我賭輸了！”
“好在賭注我先賴掉了，到八品升級七品時再決算。想必沈蓮心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如果你破境七品沒有實現‘無暇’破境，就把你的辮子剪下來抵債吧！”
轉頭看向陸書文，道：“書文兄，你也一樣！想想你拿什麽抵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