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月光隻得盡力阻擋。
拿出全部的底蘊，争取擋住一瞬！
兩處應對，一分爲二。
其一，是以自己的“六合劍形”針鋒相對，阻擋住徐振雲的“六合神輪”。
但是頂尖人物的最強招式對碰，能夠一對一擋住已經是極限，并且身軀要進入一個“定”的狀态；想要同時阻擋牧雪晴的攻擊，已不可能。
這就是百裏月光提前施展的第二個手段——掌心一托，一隻青色圓盾浮現，擋在身前。
但凡盾牌之類的法寶，其顯化巨相固屬尋常，就算是尋常尺寸，大約也有半人至一人高。
而百裏月光所抛出的這塊盾牌，卻隻有巴掌大小，俨然相當于一個“模型”，上面還繪着一隻寥寥數筆勾勒成的虎頭形象。
虎頭雖未以顔色粉飾，卻并不是“抽象畫”的類型，而是異常生動；被百裏月光舉出的一瞬，虎目睜開。
但仔細一看，“虎目”睜開一半，猶如似睡非醒。
這正是一件混沌靈寶層次的至寶，專攻防禦之用，且尤其針對看似“規模”不大，但力量層級極爲集中的神通手段。
這是大涼庫藏，爲百裏月光所執有。
在這一方面，三大仙朝制度相同——到了兩大仙碑的層次，人人均可掌握一件混沌靈寶。
就在“定”的一瞬間，天一陷形珠和盾牌碰上！
天一陷形珠的吸攝之力似乎迸發，又似乎受到一定的壓制，但顯然并未呈現出第一次施展時被“穩定化去”的形态。
那烏黑色突然綻放，一陣刺目的烏黑永夜之後，百裏月光附近天色複明，清楚可見，小小的盾牌上已經出現個刺目的豁口，靈性盡失猶如凡物。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混沌靈寶層次的寶物，若是面對未臻至高境極限層次的攻擊，其威能不是以“次數”來衡量，而是以“時間”來衡量。
譬如面對一品境的持續攻擊，足以維持甚久。
但若對上“六合劍形”、“六合神輪”、“天一陷形珠”這樣的雙碑強者超品印神通，以混沌靈寶之能，也隻能抵擋“一次”——在一定的時間内。
這其實已是絕高的戰略價值。
而混沌靈寶品質之高下，其實就是比較其“恢複”的時間。
但這樣的“理想形态”隻有在外界才能實現。在這極天之内，因爲隻有單一性質的輕靈之氣，以至于混沌靈寶的威能大打折扣，輕易不肯動用。
這一擋之下，事實上宣告一件混沌靈寶已經毀去！
由于同擋二擊的緣故，這個“定”的時間，其實較正常時間略長；險之又險的接住第一招之後，徐振雲、牧雪晴的第二招已經蓄勢待發。
百裏月光雙目一凝，在這刹那的間隙、見到“六合神輪”虛影疑似若隐若現、呈現黑影的一瞬間，他骈指一點，猶如“流動紙片”的六合劍形疾馳而去，向着徐振雲飛遁過去！
對攻！
在仿佛緩慢了數百倍的時間流速中，徐振雲心中似有無數念頭閃過。
對方損毀一件至寶才勉強抵擋住一擊，看起來自己已經完全占據上風；而且掌握了“同步”的方法之後，對方受到的壓力勢必絕大，其實我已有十成勝算；隻是獲勝快慢的問題……
所以，将“六合神輪”回撤防守，看起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臨殺勿急，先保證對方的搏命手段不成立，似乎也是鬥法之常理……
同時，牧雪晴的意念也在徐振雲心中泛起漣漪——在這刹那之間，所謂的“交流”完全來不及，隻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念頭。
徐振雲明白這個念頭，正是如他心中所想，是否要回撤防守？
刹那抉擇，徐振雲已有決斷。
“殺！”
這一聲，既是真實喝出，也是在道心棋盤之内的呐喊。
現在就是最佳的獲勝時機。
尤其是剛剛百裏月光取用出虎頭盾牌、以及虎頭盾牌損毀的一瞬，察言觀色，徐振雲堅信他身上并沒有更多相同層次的寶物。
而且一旦選擇對殺，就意味着百裏月光少了“六合劍形”用于防禦；等于他要用“另外”的手段，承受兩個絕頂強者的攻擊！
但是，選擇“對殺”，就是将防禦交給了向天問。
此刻徐振雲隻知道向天問站在三人中央，必是蒙神武天平器靈指點，将會施展一道神妙的防禦手段；但是這防禦手段到底幾斤幾兩，威力幾何，徐振雲并不清楚。
但他選擇相信。
向天問雙目瞪圓，瞬間沉下一個馬步，右手食指扣住無名指，三指朝天，自胸口向上“緩緩”上升；竟是刹那間進入了“似慢實快”的微妙境界。
環繞向天問周身丈許，包含着徐振雲、牧雪晴二人在内，空間的顔色變“黃”，好像三人藏在一塊黃色琥珀之内，但是看不見明顯的邊界！
那一塊“異形劍體”刺入之後，每前進一步都輕微震顫，但速度猶如利劍刺穿無數層疊的紙張，快速破入，隻需要一個呼吸左右，就能一劍砍下徐振雲的腦袋。
但“一個呼吸”已經太慢了！
在此之前，“六合神輪”和“天一陷形珠”已經穩穩命中百裏月光的巨大“光體”，先是直接打了個對穿，然後剩餘的“身軀”，像是草木枯萎一樣快速凋謝，然後被“天一陷形珠”吞沒進去。
其法身消散的一瞬間，鑽入“避世”防禦的六合劍形，成了無源之水，突然猶如水銀四散，刹那間消弭于無形。
向天問、牧雪晴神色欣喜，頗有如夢似幻之感。
徐振雲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感到自己剛剛做出了正确的抉擇，轉頭笑道：“天問兄，好防禦手段。”
果然是空城計。
一方面是徐振雲疑似感到不選擇對攻，好像尤有變數；其二就是頗爲“功利”的心思了——這具“屈原浩”屍身好不容易調教的完美形态，如果打消耗戰，過多的耗費其體内靈性，似乎是一種浪費！
向天問聽到徐振雲贊譽，摸了摸頭，好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神色間似乎又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小金人“向天問”：“徐振雲，從今天起，我向天問認可你……一半吧；我可以拿你當半個兄弟！但你總是搶我風頭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認輸的……”
剛剛局勢很明顯——選擇對攻的話，防禦的重任就交給了向天問。
如果向天問的防禦力不及百裏月光剩下的“底牌”，那局勢或有變數。
徐振雲的抉擇，卻是令向天問生出“被信任”的感覺！
牧雪晴突然一伸手，道：“他還在！”
徐振雲、向天問擡頭一望，在遙立天際的遠方，“百裏月光”再度出現；神色平靜，若有所思。
是真人形态的百裏月光，而不是剛剛偏巨大化的光之虛影。
顯然，這是他的本體。
神武天平的聲音适時傳來：“不必擔憂。二我之身被徹底擊破，本身所受反噬和死過一次也差不了多少。此刻他看似身體完整，其實戰力所存，不及十分之一。”
“就算他狀态完好，憑借他禅道真身的戰鬥力，也不過和最頂尖的一品境相當，遠遠不是伱們的對手。除了能看破‘六合神輪’虛影外，本體戰力尚不及婁高峰。”
百裏月光目光飄忽不定，和徐振雲對視，淡淡道：“我想知道，最後這一下，到底是你膽色不錯；還是……一切盡在你掌握中，以你靈智，早已看穿？”
從大局而言，自徐振雲、牧雪晴的最強絕招有實現“同步”的能力之後，意味着合力已成，百裏月光敗局已定。
别說百裏月光手頭的混沌靈寶隻有一件；就是真的有七八件防禦性的混沌靈寶，也難以挽回敗局——
前提是雙方應對準确的話。
但徐振雲、牧雪晴畢竟不是屈原浩和衣秀裳本尊；如果應對出錯，百裏月光還有翻盤的機會。
在最後的一瞬間，百裏月光的“反擊換命”其實并不成立；但若徐振雲真的試圖求穩，嘗試先行穩健防禦，那麽百裏月光有可能以棄掉本人肉身和至高境修爲的代價，得到一個将三人一舉殺死的機會。
看似不那麽“穩健”的強勢對拼，其實就是真正的“正解”。
徐振雲本想如實回答“是一瞬間遵從本心的抉擇”；但他心中一動，總感覺自百裏月光出現之後，這人說話、神态疑似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于是微微一笑，甚至隐隐約約顯出一個強勢、邪魅的神情，斷然道：“區區小計，豈能詐我？當然是一切盡在我掌握中。”
百裏月光神情陡然一凝，擡頭仰天一望，幽幽道：“我大涼、大楚本以爲先得臂助，占盡先機；沒想到你果然是……且入局如此之深。”
“臨行之際，蔺紫薇曾說，此行唯一的變數。就是你的身份……大晉對于你這‘傳承’的态度，有可能是懷疑你……”
“沒想到，真的是這樣的結局。”
話音一落，百裏月光伸出手指，輕輕點在自己眉心。
一絲裂紋快速擴散，然後其身軀以極快的速度瓦解，連“灰塵”也并未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