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問突然現出恍然大悟之色，道：“我知道了！”
“其實，依舊是我們三人發揮的作用！”
牧雪晴道：“怎麽說？”
向天問言之鑿鑿道：“雖然陸長老對我們言明，不需要我們三人出手，甚至連‘威懾’的效果也考慮到了。”
“但是我們出現在這裏，畢竟會對對方二人的心情有所影響！”
“那二人不難想到，先前他們或有提前出界之友盟，已全都被我們幹掉了！”
“他們所受的傷勢雖可複原，但此時卻真真正正是生死一線！意志力和精神，也是力量的一種！也許精神昂揚、砥砺振作，就能活；意氣消沉，悲觀失望，就挺不過去。”
徐振雲搖頭道：“但我們終究是沒有施加任何實質的‘影響’，我想，按照規則，應該不算提前加入到戰鬥。那中年人的死亡，應該是陸長老一個人的功勞。”
牧雪晴緩緩點頭，道：“就是。”
道理很簡單，這種“心理因素”是否生效，不取決于徐振雲等三人，而取決于那兩人自己。
若是其心志堅凝，遇逆境而不撓，自然無礙于其奮身求活。
既然“有可能不發揮作用”，那就不能将功勞算在他們三個身上。
牧雪晴起身，将陸長老的屍身搬運到神武天平之下。
耳畔忽然傳來年輕人的笑聲：“妙啊！這一回，的确是蔺紫薇失算了。”
徐振雲猛一擡頭，道：“怎麽說？”
年輕人輕輕拊掌，道：“人心易算，人心難算。”
“對于頂尖強者而言，‘掌握人心’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麽困難。一個人心性如何，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會做出什麽樣的抉擇，都可以在精确推演的軌道上。”
“但是這樣的精确推演，卻隻能對‘預想中的事’生效。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真正直指本心的關鍵時刻，每個人會做出什麽樣的抉擇，那就難說的很了。”
徐振雲聞言啞然，笑道：“按照你的意思，好像打破蔺紫薇演算的，既不是陸長老，也不是我們三個，而是中途死掉的那家夥。”
年輕人正色道：“可以這麽說；但‘制造了預想之外變數’的，是你們三人，以及陸長老。”
“所以，你們也不需要謙虛。”
“伱們的确沒有參戰，也并沒有打破規則；但在蔺紫薇推演失敗這件事上，你們也确實做出了貢獻。”
“不過，最令我感興趣的，還是你到底是如何……”
年輕人的話，戛然而止。
徐振雲、向天問、牧雪晴，似乎也同時生出感應，擡頭看向右前方！
兩個人影突然呈現，伴随着空間蕩漾的虛影。
幾乎在一個呼吸之間，徐振雲三人的心情，一波四折——先緊張；再松弛；再詫異；再重新歸于沉重和緊繃。
一瞬間的緊張，是因爲感受到了強烈的劍氣，以及至高境強者的氣息；而這裏的十一個至高境強者，隻有大楚女帝舒寒素一個劍修！
舒寒素武力天下第二尚在其次。
如果真的是舒寒素出界的話，那無疑意味着一個極壞的結果：舒寒素擊敗了穆輕雲。
但一旦看清來人面目後，三人心境轉爲放松；出現的是個英俊的中年人，正是大涼百裏月光。
略微感到奇怪的是，百裏月光好像并非“真身”呈現，而是一個較之本人大了一号的流光虛影浮在半空；而且呈現出和他原本風格截然不同的“劍修”氣質。
這也是徐振雲三人刹那錯認的原因。
最後，看清百裏月光的身後，徐振雲三人心意又猛地一沉！
在百裏月光身畔，還有一個并不算顯山露水的一品修士，手裏提着一顆雙目圓睜的首級。
大晉驅邪司首座諸元白。
“道業仙碑第七，極武仙碑無名……這樣的人物，我能夠對付！”
“快出手，用‘六合神輪’！”
徐振雲耳畔，忽然傳來神武天平器靈緊急的催促。
徐振雲無暇多想，立刻發動他目前最強的招式——六合神輪！
這一招，超品之下全不可見。
哪怕是雙碑強者，也隻有依稀看到一道淡淡的黑影，隻有此輪将将近身之機，才能看到“六合神輪”的全貌。
在最佳的狀态下，也隻是勉強來得及全力抵禦。
如果沒有打起十足精神，将感知能力激發到極點，馬失前蹄受到重創甚至被斬殺，也不是不可能！
“乘着對方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底細時嘗試偷襲，一舉緻勝？但爲何聲音又如此急促，而且将我的招式名稱報了出來……這豈不是令對方有了防備？”
“不對，神武天平器靈是唯恐我沒有全力以赴，所以才以最直接的方式提醒！”
黑色“光盤”倏忽即至，抵至百裏月光的胸前。
百裏月光雙眸一亮，右手食指、中指輕輕向前一點，同樣有一個看不清形态的“灰白色遊動之影”遁出，和“六合神輪”猛地一撞！
空間仿佛靜止！
兩招平分秋色。
年輕人的聲音似乎松了口氣，道：“沒事了！但是你不可大意，他很強……甚至具備心元本洲前三的戰鬥力！”
百裏月光目光在界域之中掃過，神情立刻變得極爲凝重。
尤其在神武天平上下掃視兩眼之後，遲疑道：“你們三個，是徐振雲？向天問？牧雪晴？我大涼大楚先出界之人，已被你們殺了？”
徐振雲微微一笑，道：“感知無誤；不愧是道業仙碑強者。”
百裏月光雙眸中鋒芒凝聚，但出人意料的并沒有驚慌、暴怒；亦沒有展現出婁高峰那樣的不屑，略帶遲疑的道：“你真的是……你覺醒了？”
徐振雲微一皺眉，這八個字，摸不着頭腦。
神武天平器靈快速爲徐振雲解釋道：
“道業仙碑強者的戰鬥力，是一個未知數。如有必要，他們也可以令自己的戰鬥力有一個極大的飛躍。”
“但這樣的‘變化’往往有條件的限制，并且需要較長的準備時間，并不能算作‘常态’。所以，哪怕其巅峰戰力甚高，也不會同上‘極武仙碑’排名。”
“其中較爲常見的一種提升戰力的方法，就是自己的‘二我之身’，選擇成戰鬥一系！”
“所謂‘二我之身’，是至高境強者利用‘大道玄晶’的三種無上秘法之一。”
“若本人已成至高境，且剩餘‘大道玄晶’之數甚多，可以一口氣捐棄九枚，變化成另一個‘我’；這個‘我’是修煉的另外一種道類。”
“這并非可以任意選擇——每一個道系的‘二我之身’選擇哪一個系配合更佳、威力強弱、利弊抉擇，乃至難度大小，都是大有奧妙之事……”
徐振雲冷靜的道：“眼前的這個‘百裏月光’，比真身略大，又呈現流光幻變的形态，想來就是他的劍道‘二我之身’，而非真身？他的真身，是不是反過來藏在‘二我之身’中？”
神武天平器靈詫異的道：“看來你對‘二我之身’不算一無所知……”
徐振雲心道，那是自然。
瞬間的詫異後，打量眼前百裏月光的虛幻巨身，徐振雲立刻想到蘇靖容曾經施展禅道二品印“歡喜禅心”的巨大化幻身。
“原來，這個能力，叫做‘二我之身’……”
“蘇姨的‘二我之身’是禅道，也不是戰鬥一系……”
徐振雲忽然有些擔心。
神武天平器靈續道：“和真身相比，二我之身除了持續時間有限這一點外，其餘一切能力，和真實修煉旁系的另一個‘本人’完全相同，甚至更強！”
“尤其對不同‘印’之間有特殊配合的道類而言——譬如劍道。”
“本體有‘六印’及以上的人煉成劍道二我之身，不考慮持續性，其戰鬥力要超過真正的劍修……”
徐振雲詫異道：“爲什麽？”
神武天平器靈道：“因爲你的‘二我之身’也擁有一個仿佛真實的‘曆史’，真實的‘無暇之印’！這個曆史，由你自己書寫和分配，但是規則是不能超過正身的能力。”
“比如你的正身是‘六無暇印’，那麽你的分身至多也是‘六無暇印’；可以更少，但不可以更多；并且總價值不能超過正身。”
“總價值？什麽意思？”
神武天平器靈道：“在天道秩序之中，無暇之印的含金量是愈來愈高。每下一個級别的價值，都要依次略高于上一個級别。”
“比如一個至高境強者，他前六次破境都是‘無暇’破境，身負六個‘無暇印’；那麽他凝練‘二我之身’的六個印，也就隻能限定死是前六印。不可能設定成六、五、四、三、二、一品的無暇印。”
“當然，如果正身是八品、六品、四品、二品、一品五個無暇印；分身是七品、六品、五品、二品、一品這樣五印，總價值沒有超過，就可以成立。”
徐振雲念頭一閃，快速道：“你的意思是……哪怕印的‘總價值’不變，甚至還有降低；但是特殊幾個品級的‘無暇之印’暗藏配合效果，所以實戰能力更強？”
神武天平器靈詫異道：“反應很快呀……”
“不錯！尤其是在劍道上，這一點最爲明顯。”
“百裏月光的真人是修持‘禅道’一系，掌握‘六印’；其中疑似包括一個一品或二品的高品印；但是他的劍道‘二我之身’，卻必然選擇了劍道的前六印——明面上‘總價值’更低；但是配合的實戰能力更強！”
“你甚至可以将面前的敵人，當做舒寒素！”
“好在，你剛剛主動以六合神輪出手一擊，達成徹底的‘感知’之後，已經沒有被他瞬殺的風險。”
神武天平器靈的整個“對話”，都是彌漫于小界之内的浩蕩聲音，并非“傳音”，所以百裏月光也能聽見。
對面立身于相隔不遠處。
百裏月光聽任神武天平器靈爲徐振雲拆解自己的能力，皺着眉，卻似處在深深的思索中，似乎也并不急于搶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