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當徐振雲施施然來到出鎮分殿的前廳時，心中的驚訝不亞于昨天。
昨日是穆輕雲施施然坐在府衙正座上。
今天這個座席上卻是坐了兩個人——因爲座席頗爲寬大、兩人身姿窈窕的緣故，看起來竟然并不嫌擁擠！
和昨日穆輕雲坐在座席上的情景，既“似曾相識”，又“别有意趣”。
一個是沐秀心。
還有一個卻是“闊别”了一段時間的宿雨寒！
宿雨寒見到徐振雲出來，立刻從座席上彈起，雙手叉腰，雙頰微鼓起，用很有攻擊性的眼神看着徐振雲！
像一隻發起攻擊的雌虎。
這番景象，和她一貫捧着葫蘆、目光迷離呆萌的氣質，決然迥異。
對此，徐振雲心中的評價是：
可愛極了。
但他面上卻立刻浮現出“驚喜”的神情，完全無視宿雨寒的“攻擊性”，十分熱情的道：“監察使大人，好久不見！您來這裏，是和師姐叙話？”
宿雨寒不說話。
但是因爲徐振雲撲面湧來的熱情，好像也不太好意思繼續“兇”下去，輕輕哼了一聲，從腰間将紅皮葫蘆取下來，悶悶喝酒。
沐秀心淡淡道：“走吧！”
徐振雲一愣，道：“去哪裏？”
沐秀心奇道：“師父昨天不是都和你安排妥當了麽？利用你的能力，九天時間，先掃蕩神都的核心區域！同時也爲師父的道術突破做一個地域上的‘錨定’。”
徐振雲讷然道：“首座大人确實說早有安排，今天過來之後自然知道怎麽做；我原以爲‘安排’在梁宏博、葉大川那裏。”
沐秀心搖頭道：“他們今天依舊放假。”
“若是尋常任務，又或者市井巡遊，陶冶性情，護佑職責是他二人負責；但是這個按照固定區域的巡遊計劃，事涉及機密；由我來親自護持你。”
徐振雲念頭微動，旋即了然。似前日“暢遊神都縱橫大道”的說辭算是滴水不漏；但若是進展到按照區劃依次遍曆，且時時對特殊目标“靠近觀察”，哪怕找的理由再巧妙，也很容易讓梁宏博等人猜到自己這個“人肉探查器”的作用。
所以，執行特殊任務的階段，這個“護持”工作，不再是倚靠劍意分身；而是沐秀心親身代勞！
徐振雲緩緩轉頭，又道：“那監察使大人……”
沐秀心解釋道：“前日在伱勘破小界之秘時，師尊曾施展出‘借法同觀’的手段，能夠和你實現最‘底層’的視覺共享；哪怕是常态下不可見的特殊能力知見，同樣能夠看到。”
“其實這個能力，就是源自于禅道的第六識‘心識’和前五識中‘眼識’的配合效果；師妹自然也有這樣的手段。”
“從今天開始的九天，除非遇到特殊的意外，否則師尊不會輕易出現。那麽對于陌生小界的勘察、辨别工作，就需要即刻具備鑒别的能力。”
徐振雲聞言了然。
看起來派遣宿雨寒過來，是臨時的決斷；可能在穆輕雲心中，一開始并不願意讓宿雨寒牽涉進來——畢竟昨日離别之前，她可是對小界之中的景物類型，和自己做了詳細介紹的。
如果看到陌生的“小界”，就和宿雨寒“共享視角”，由她來做出判斷。
不知道是不是和牧玄臨時商議之後，做出了“加碼”決斷？
“不過這個決策，減輕了我的負擔。”
三人快速出門。
昨天定制的“特殊胸繡版”豪華服裝，制作成衣需要七天時間，此刻來不及拿出來秀；所以徐振雲依舊是昨天的“富貴公子”打扮。
沐秀心卻并不是“村姑”；而是一襲文士服，但面上裝飾并沒有刻意作“女扮男裝”，是當今大家女子中較爲流行的“女學士”打扮。
但這樣的打扮，往往是容貌并不出衆的女子、突出氣質、以“知性美”加分的揚長避短之舉；似沐秀心本身底子出衆，再如此打扮，效果極爲出衆，幾乎不輸于昨日的穆輕雲。
而宿雨寒卻是較流行的荷花千葉裙，看着清晰可愛。
她真實年齡十六歲；但是慣常打扮，總有一種仿佛十二三歲的味道；直到此時，似乎才逼近真實年齡，看起來好像是十四五歲。
徐振雲念頭一動，道：“咱們是……夫妻和閨女？好像閨女年紀大了一點。”
其實徐振雲本來想說“大老婆和小老婆”；但是終究沒有出口。
宿雨寒又瞪了徐振雲一眼！
沐秀心仔細打量了一眼徐振雲的裝束，淡然道：“就大妹和小妹吧。”
徐振雲立刻省悟過來，沐秀心打量自己的裝束的眼神，分明是衡量自己和她自己的打扮，哪一個顯出的氣質年紀更大一些。
“女學士”沐秀心大約是十九、二十歲；而自己的氣質，像是二十出頭。所以她認自己當哥……
很實事求是啊……
“她們對于入世修行中進入角色早已熟極而流，心無雜念，凡事順勢而爲；不像我目前功行尚淺，又是穿越者，所以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徐振雲一行三人施施然下樓；左右各有一個絕色妹子，而且其中一個看起來還頗爲年幼，立刻就成了萍水居中吸引“回頭率”的焦點人物。
尤其是宿雨寒，剛剛一口氣喝了不少酒的緣故，雙頰看起來紅彤彤的，又特别容易引起誤會……
面不改色的出了大門之後，沐秀心道：“今天是‘中央’；行程安排，都由你來定。”
徐振雲點頭道：“好。上午先把那天看到、心中有數的十個解決了；剩下的四坊民居，留到下午。”
“第一站，觀微學宮吧。”
那日和梁宏博沿着神都街道摸底；縱橫十字街上，除了“十大門派”之外，沒有其餘的潛藏小界；主要潛藏于神都中央的“十二景”中。
其中萍水居之中，已經摸排清楚；除了萍水居之外，尚有一十三個小界。其中隸屬“劍閣”和“春秋樂坊”的三個小界已經探明無恙；剩下的十個，就定在今天摸一下底。
“觀微學宮”是“萍水居”隔着“天心園林”正對面的建築；身份也十分特殊，乃是道學中“數道”一系的學習場所；嚴格來說和徐振雲當初學習的“白石武館”地位相似。
但是神都的武館數量甚多；第一流武館也有四家，但“數道”修持，卻隻能通過“觀微學宮”。
那日徐振雲看的分明，觀微學宮之内，竟有四處小界之多；數量僅次于萍水居。
事涉推演之道，許多奇物、器材必須保存在小界之中，這固然不錯；但是從徐振雲獲取的信息中，“觀微學宮”雖然大晉官方背景濃厚，但是并沒有從大晉直接獲取“小界圖卷”的記錄。
當然，觀微學宮上承大虞，曆史悠久。所得小界乃是前朝賜下，也算合情合理！
不多時，徐振雲等三人來到“觀微學宮”之前。
觀微學宮的門面，罕見的以黑白色爲主色調；整個建築同樣高達七層；但是七層之上乃是圓頂，并且大大延出，好像一個立方體帶着一隻巨大的鬥笠，在“神都十二景”中最具後現代風格。
正面是一大門、左右各四小門的布局，雖然整體氣度肅穆，但門戶卻宛若宮殿。
在從未接觸過“觀微學宮”之人看來，這裏既是精研“數”道，理應是清幽靜谧、氣味深玄；但其實這也是想當然的看法。
正相反，此間門庭若市。
徐振雲攜沐秀心、宿雨寒自正門進入，前廳仿佛那日參觀“書院”，有一個似乎用作“分流”和“指引”的單間，同樣是一個氣度儒雅、相貌不俗，身着白袍的年輕男子，微笑道：“二位是蔔算，還是看病？”
徐振雲道：“蔔算。”
白衣男子立刻伸手一引，指着左邊巷道道：“請往這裏。”
觀微學宮之所以門庭若市，是因爲其有内外之分；“内宮”才是“學校”；“外宮”卻是學以緻用，開門做生意。
主要的生意隻有兩項，一是占蔔，二是看病。
觀微學宮的占蔔，隻要蔔問對象确是凡人，并且不涉及“修道者”的力量，蔔問都是靈驗無比。
但是這裏的占蔔都嚴格恪守“二分”準則——譬如有人員、物品不知下落，來此處占蔔，其可以準确占蔔出以神都東西大道爲限，這人或物是在南邊還是北邊；但想占蔔出具體地點，卻是不能。
通俗言之，是爲你排除“一半”的可能性。
至于治病，其并不施展任何望聞問切的手段，隻一望氣推演，立刻會給你開一副藥；此藥必然靈驗；但隻能随機治療你身上任意病症的一種，不能自由選擇。
比如你本來身負嚴重的肺病，命在旦夕；但是其實你身上病症有數十種之多，觀微學宮望氣之後随機開一副藥，卻治好了你的腳氣。
故而，算是一種特殊的碰運氣的行爲。
徐振雲堂哥徐白冰、堂嫂薛秀芸遲遲不能生育的問題，其實大伯就曾考慮過，來觀微學宮碰碰運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