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文道：“如此重要的機關，一件靈天界圖，就這樣藏在凡俗之家的牆壁之中？且周圍也無護衛？真是不可思議。”
沐秀心淡然道：“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無論是護衛哨探，還是隐匿法門，皆屬多餘。隻要有法力神通的波動，都是隐藏的危險的破綻。”
“邪修出入，有專門的‘清洗’和‘過門’的手段。隻要業力不沾，尋常情況下将其偵破，難度極大。”
“而絕大多數邪修，幾乎做到了和‘血色之月’作息同時，常時除了專門的出界任務，否則極少在外活動。而出門之人，也幾乎都立下了專屬之契約。萬一被大晉仙朝官方修道者發現，其會自動引發爆體而亡之法，不令留下殘軀。”
徐振雲心中微動，愈發深刻理解了自己斬殺趙恒峰一事，實屬運氣極好。
從某種意義上，修元青也是一位“邪修”。
今日是将大晉最巅峰的手段用在了一位“邪修”上，完成了完整捕獲和搜魂，才得到了偵破“天”級邪修組織的線索！
向天問猛地飲了數口茶，摸了摸光頭，忽然失笑道：“安排人把門，固然是必要的；但是這安排……也太……輕重不均了。”
從身前的“巨幕”中可以看到：
從打開的小界“豁口”中沖進去的，始終就是那三位長老。
還有一位一品境長老，六位堂主，都是整齊的杵在外面，紋絲不動！
沐秀心掌心一拂，面前同樣出現一隻精緻木杯和提梁壺。倒出一杯琥珀狀明黃色茶水，緩緩飲茶，才悠然道：“小界之中，可是有一品級别的邪修的。”
“這六個家夥都隻是四品，難道一股腦湧進去送死？當然是先等三位長老将有威脅的人物解決了。”
徐振雲一愕。
敢情六位堂主，和自己三人的待遇一樣？
是戰場被打掃一遍之後，再進去“收割”的溫室花朵？
三個一品境長老解決掉其中的一品二品邪修；然後六個堂主進去解決六品以上的；最後自己三人進去解決八品九品的？
向天問小聲嘟囔道：“原來這六個堂主和我們差不多，也是小廢物，不，中廢物……”
陸書文略一皺眉，嘴唇微啓，但沒有說話。
沐秀心緩緩轉過頭來，眸中似有一道銀芒，悠悠道：“心裏想到什麽，就說說看。”
徐振雲點頭，道：“上次入職之時，沐副座爲弟子解釋。鎮妖司屬下十二堂，左則爲雪獅、蒼狼、青蛟、赤鷹、鳴鸢、炎雀；右則爲白虎、玄犀、墨犬、孔鸾、遊枭、翳鳥。”
沐秀心點頭道：“不錯。”
徐振雲道：“後來弟子無事間又查閱了一些資料。三司以首座爲尊，首座至少是一品修爲；然後是副座，修爲在二品到一品之間；再往下是供奉——可以看作是升任副座之前的過渡——由二品或三品修道者擔任；再下就是十二堂堂主了。”
“十二堂堂主，已經是鎮妖司中相當高的職司了。”
沐秀心點頭道：“不錯。譬如你‘九升八’的老師姬小花，現任雪獅堂堂主；但是他哪一日以合乎要求的水準破境三品，立刻就能升任鎮妖司供奉；再随着本人修爲或所立功勞，很快就能升任鎮妖司副座。”
“破格提拔之下，三司副座，由三品修道者擔任，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徐振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小花老師以‘無暇’或‘入微上’破境三品，是否有可能匹敵較弱的一品邪修？”
沐秀心斷然搖頭道：“勉強。縱然他在同階戰力中不俗，但是高品之後，所有道途的戰力都提上來了。想要越兩階，還是困難。”
徐振雲深吸一口氣，又問道：“那‘真空殿’長老，是怎麽回事？”
沐秀心罕見的微微一笑，似乎對徐振雲提問的“深入”方向很是滿意，聲音輕柔的回答道：“真空、妙有二殿，乃是大晉上三品等階，但并未入職三司六院四門正副要職的人物。”
“如果不肯卸下‘正職’序列，就入二殿修持。”
“目前兩殿各有一品境界長老二十餘位；二三品長老更多。”
向天問雙眸一亮，突然雙拳緊握，十分期待的問道：“副座大人，你也是一品境界；和真空、妙有殿的長老交手，你一個能打他們幾個？”
沐秀心聲音飄忽：“也就三個吧。”
徐振雲、向天問、陸書文，三人目光一接，似乎捕捉到了問題的脈絡。
果然，真正下場之前，這場特殊的“觀戰”中，也透露着點撥的意思！
不難發現，這“真空、妙有”二殿的長老，地位不算高；各類典籍講解大晉高層格局，都是三司六院，最多加上神秘的“四門”。
剛剛觐見領命，四個一品境長老站在邊上，六個四品境卻是站在中央。
如果在戰力上，最頂尖的四品就能比肩一品，這似乎說得過去；但從沐秀心所言，哪怕是四品第一的姬小花，打超過兩階的最弱者，都十分勉強。
以沐秀心驚才絕豔之姿，對付那些“長老”，也隻能以一敵三……
這樣看起來，這些“長老”的地位，不應該這麽低才對。
思慮一陣，徐振雲目光一亮，道：“所以，答案是——最頂尖天才獲得的‘優待’，不僅僅是因爲‘潛力預期’。”
沐秀心略顯欣慰的一笑，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
如果僅僅是因爲“潛力”，哪怕強如姬小花，将來晉階兩大仙碑的概率，也并不算高；若止步一品，單從戰力而言，最多相當于三個同階。
沐秀心和兩殿長老，一比三的實力對比，地位卻是霄壤之别。
這說明，“頂尖正職”或真正意義上的“每一個境界頂尖”，本身就有不同尋常的意義。
沐秀心悠悠道：“昨日關于‘無暇之印’的知識也是一樣——踏入修道之門後，原來很多道理，是需要走到那一步自己去悟的；但是如今因爲時局所限，卻不得不提前‘點破’。”
“從最根本上而言，讓伱們以最快速度的成長，當然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但實則在成長的道路上，每一個腳印下去，就已經能夠對大晉産生不小的影響。”
“用更通俗的話說就是——九品、八品階段，你們的确是‘小廢物’，主打的是‘潛力’；但從七品開始，你們的作用，就不僅僅是‘潛力’了。”
“又快又好，永不‘退圈’，每一個境界都有所作爲；你們需要有心理準備。”
“明白了沒有？”
徐振雲心中一些細微的困惑，豁然開朗。
從之前得到的“知識”，每一個境界，都是一個“大關”；正如牧玄所言，這其中有一個等級森嚴的界限，不是“天資絕高”就可以輕易逾越的。
但是從前也發生過徐奉志四品勘破無始天璇陣之秘的壯舉；可以說徐奉志的價值，超過心元本洲絕大多數的一品。
現在似乎明确了，從七品開始，每一個境界的最頂尖，有一個“圈子”；這個圈子之内的人物，會以特殊的方式，對大晉産生深遠的影響；價值超過在這個“圈子”之外的高品修道者；這個分量的内涵，不是“絕對戰鬥力”的高低。
在這個“圈子”範圍之内，修爲速度愈快愈好，等階越高，能力越強。
但是若是以“出圈”爲代價的升品，此人在大晉的地位，有可能不升反降。
仙朝争鋒，是一個“系統工程”的較量，單純的個人戰力高下，除非到了登上極武仙碑的層次，否則作用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徐振雲以兩世經驗暢想。
這個“從七品開始就對大晉仙朝有充分價值”的領域，到底是什麽？
占據同一個境界的排名榜事關氣運？亦或者是有同境界才能參加的特殊戰場？諸如“限制境界修爲的秘境”争奪？
對于沐秀心利用這個機會“點題”，徐振雲也有了一定的猜測。
如沐秀心所言，這也算是一個“機密”，唯有等到七品，身在其位，才自然顯露，防止低階修道者有額外的負擔。
但是在上次神武天平之會後，确認了“以最快的速度變強”這個總方針。現在強調“質量”和“圈子”的含金量，是防止過飄過急，讓大家有明确現實的目标感。
饒是徐振雲自問聰明，但是對于其中微言大義，還是咀嚼了許久，方才透徹。
徐振雲突然覺得“入世”之道名爲“入世”，其實暗通“修心”。
明面上有“親近人間煙火”的意思；但實際内核卻有“修心流”的味道，對世界、對自己的認識是否深刻、透徹、健全，乃至本人心情的好壞，都對最後一步的“無暇”影響深遠。
向天問愣了一陣後，雙目先是一亮，旋即嚷道：“還想着大幹一場；結果先上一課，真是沒勁！沒勁沒勁沒勁……”
隻比徐振雲慢一點，他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但是這到底和向天問的心性不合；他聰明歸聰明，終究性子直接。
向天問本來摩拳擦掌，以爲要大顯身手；沒想到下場之前還“預置”了一場啓示課！于是立刻有些煩躁。
沐秀心平靜的看了向天問一眼，忽然道：“你過來。”
向天問不明就裏，離席來到沐秀心面前，如小學生一樣站的筆直，道：“副座大人有何……”
話音未落，沐秀心反手一扣，已經在向天問的光頭上敲了三下；“咚咚”作響，十分用力！
沐秀心道：“凡涉世情物理，道心指點，須得認真聽講！再有下次，便是如此懲戒。”
向天問猛地捂住頭，大叫道：“不許敲我頭頂！你是鎮妖司副座也不行！”
沐秀心一身劍氣似乎倏然一張，森然道：“好呀；那下次就打屁股。”
向天問隻感兩股間一涼，惕然一驚之下，不敢再嘴硬。
就在此時，面前的巨大“圖卷”，突然爲之一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