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趙蝮亭、諸元白等人,俱極爲震動。
桓修連連搖頭道:“大涼仙朝,嘿,真是好狠的心!”
甚至連牧玄眸中都泛起光華,略一沉吟,才略帶惋惜之意道:“雖然成色不足,但終究是一位四印高手,可惜了。”
徐振雲疑惑道:“四印?”
“這裏的印……指的是達到‘無暇’境界?”
剛剛穆輕雲就提及過一次,修元青是“四印高手。”
很明顯,此處之“印”不是每一種道途、每一個境界所必有之“印”的含義;除了“武道印”并非所有人俱能習得之外,其餘的“印”是達到了對應境界,必然能夠獲取的“被動能力”,至多隻是能力深淺稍有區别而已。
修元青是三品修爲,自然掌握了從九品到三品的全部七個“印”。
依稀記得,在“食爲天”時,穆輕雲提到過一句,修元青的隐道六品印能力“溯回身”是被“無暇之印”強化過的,能力尤強!
穆輕雲、牧玄,蘇靖容、桓修目光一接。
穆輕雲出面道:“不錯。大約還有二十天時間,當你破境八品之時,便有很大機會親自證得。”
“修道者每一次破境,若是‘無暇’境界,就會有一次神遊靈界三大秘境之一的‘驚辰天宮’的機會,獲取一道‘無暇之印’。此印能夠強化你上一個境界‘境界印’的能力,并且有特殊的好處。”
“獲取‘無暇之印’,也是驚辰天宮的基本用途。”
“隻是這一步,往往都是修行到相應境界,親自感受到入境機緣之時,自然明悟于心;在第一次得見之前,通常師長并不點明。”
“但是你身上已經有了太多的意外;也不再增加這一件。”
“到目前爲止,靈界三大秘境,其結構用途,伱已經都明白了。”
徐振雲腦海中靈光一閃。
所見一物的外在形象,和名詞概念之間,突然完美重合起來。
他突然想起,其實他是見識過“無暇之印”的——就在姬小花第一次爲徐振雲三人在小界之中講課時,他顯露過往修行境界,胸腹中身化竹節塔形,額頭卻是浮現出兩道雲紋。
那額頭兩道雲紋,就是兩道“無暇之印”!
如此說來,姬小花前五次破境消耗,是零一零一一,目前也隻是“二印”;哪怕四品破境三品也實現了“無暇”,也隻是三印。
這位死掉的修元青,卻是“四印”!
徐振雲突然發現了一個驚悚的事實:三品四印,就意味着這必然是實現過一次“連無暇”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已經脫離“一世英才”的行列,跨入“蓋世天驕”的層次;大涼仙朝怎麽舍得拿他執行卧底任務?
還有,這樣的人物,爲什麽當年隻是地碑第二……
蘇靖容看了徐振雲神一眼,已知徐振雲所想,解釋道:“這位修元青,身有特殊的缺陷。所以雖是四印,真實評價卻要打折。不能真正當做十足金的‘四印’境界。”
浪漫文士氣質的“牧子衿”淡淡一笑,接話道:“正常的在三品中積攢到‘四印’的人物,必然在沖擊兩大仙碑的名單之列。”
牧玄道:“這件事對你的影響,不可小視。”
“此事等若打開了一扇門戶,意味着出現了一種能夠對付你的新辦法。”
似乎在斟酌言辭如何解釋,微一皺眉後,牧玄續道:“以你今日的道術境界,很多問題解釋不便。”
徐振雲心中道,這也不是我的錯;是你強行要拿我“中心開花”的……
目前徐振雲隻是最低等階的九品,哪怕盡可能惡補知識,想要達到和當世最頂尖的人物在交流中心領神會、一點即通,終究還是勉強了一些。
蘇靖容嫣然一笑,道:“其實也不難說明白。”
“一人之力,與衆人之力,意義是完全不同的。邪修中的最高層,也有一品境界的人物;但那是玄晶、潛力幾乎完全耗盡的一品,真實戰力遠不如天榜高手,至多隻相當于頂尖的二三品;以整體價值而論,更不如地碑的前幾名。”
“但是其能夠糾集的中高品邪修數量甚多;數量一多,産生的變化也愈多。”
“季子澄、修元青這樣的頂尖人物,每一次滲透都千難萬難,勢必不可能派遣太多。如江承志那樣,僅憑一人之力撬動大局的機會,畢竟極爲罕見。從某種意義上說,哪怕修爲較高,人數有限的話,許多手段也不易動用。”
徐振雲略微一想,道:“諸如陣法一類?”
蘇靖容點頭道:“聰明。”
如果“邪修首領”被掌控,他當然不會直接告知屬下,要去和大晉仙朝的官方修道者作對,必然有一套詭辯說辭。
而其屬下的中高品邪修,也很難想到,真正掌控靈天界圖的主人,會行自掘墳墓之舉。
穆輕雲道:“你暫時由我護持,并無大礙。”
“近十餘日,修正了你的‘修行方式’以來,聽說你常發牢騷,以爲處理‘傷害案件’太過無聊了?今日自修元青這裏破獲之所得,倒是有些意思。明日去當值,會有令你滿意的活動。”
……
黃塵大道之上。
西門懸鼎、蔺紫薇、荊小山、樂清璇四人,再度聚會。
四人的“相聚”,已成定式,每七日一次。
既然形成同盟,并且目标明确,那穩定的高層聯絡,就十分必要。尤其是如蔺紫薇、荊小山這樣,直接操刀棋局落子之人。
此時此刻,這裏卻是真的擺下了一方棋局,對弈的雙方是蔺紫薇和荊小山。
西門懸鼎和樂清璇,各自身後觀戰。
但身如鐵塔的西門懸鼎,卻一點也沒有觀戰的閑情雅緻,看起來怒氣沖沖,時不時身體前傾,同時雙拳緊握!
偏偏對面荊小山對弈審局之時,也是一副身體前傾的姿态。
如此情境,簡直讓人懷疑,下一個瞬間,西門懸鼎就要一拳砸在荊小山的頭頂上。
又草草落了數子,作爲對弈一方的蔺紫薇,也是神情不悅,緩緩道:“荊小山你倒是自在。你可知‘甲權’這一子,我在其中投入了多少心血?尤其是‘甲權’自己,因自知二品、一品道途渺茫的緣故,設計出了借力邪修、火中取栗的精妙計劃。”
“我早已定下萬全之策,也算有六分把握救下你方之‘蟹’;但你卻一意孤行,緻使二子都折了進去。如今你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蔺紫薇所制定之策略,就是當日四人“四指相連、神意推演”所得策略中的一小部分——但是最終的計劃執行,卻并沒有完全依照這個策略。
在對“蟹”的救援部分,蔺紫薇力主采用的辦法,乃是借用大涼仙朝和修元青最後一次“心元秘渡”的機會,将一門推演秘法傳送過去。
這門推演秘法中,包含了大楚仙朝提供的“蟹”當年的各種真實信息、身份情報。憑借這些訊息,在距離靠近到一定程度時,大約有六成把握,将蟹如今的隐藏身份、潛伏地點,推演出來。
到時候設法上門交涉,通知“蟹”季子澄身亡的消息,取消接頭計劃。
說來也是諷刺,這個“推演”之法,其實是自相矛盾的較量。
一方面是“蟹”過往的身份信息;一方面是“蟹”自己極力隐藏、潛伏神都的手段。
雖然“蟹”的潛伏手段必然是其力所能及之下的絕對完美;但大楚仙朝提供的“素材”加上大涼仙朝的法門,成功率依舊當在五成以上!
最關鍵的是,這個救援方案的下限有保障——哪怕尋不到“蟹”,大涼仙朝的“甲權”修元青,也不會折了進去。
但荊小山卻極力反對,力主在接頭現場直接救援,成功率更高——兩個方法,不能一先一後同時執行;因爲執行推演之道一旦成功,大晉方面會有細微的感知,修元青必然也要借用邪修據點,暫避鋒芒一段時間。
由于荊小山态度堅定,最終采用的他的辦法。
最終結果是,兩個人全都折了進去!
荊小山嘴角浮現出一絲鄙薄,落下一子後哼了一聲,傲然道:“蔺麻子,看一下棋局再說話?”
蔺紫薇一怔,低頭一看;額頭随之一皺。
臉上斑斑點點的肌膚,也有些扭曲。
眼下棋局,黑白雙方殺得犬牙交錯。荊小山所執黑棋,明明有三枚孤子被擒;看起來所行策略,以及時棄掉,謀活外圍最爲妥當。但是荊小山卻強行去救,以至于又多出數枚孤棋。
包袱越來越重,幾乎有被全殲之勢。
蔺紫薇自問已經掌握了棋局主動!
但是現在重新審查盤面——
荊小山不是救援;而是棄的更多了!但是棄掉了這一串十餘字,自己要将其吃掉,收氣打劫上被利極多;而自己中央一條看似無憂的大龍,因爲外在形勢的變化,竟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蔺紫薇雙眸光華仿佛實質:“盡棄三子,隻用一子?”
荊小山哈哈大笑,道:“審時度勢,體察天機,我不如你;但下定決心入局後,攻殺計算,絲絲入扣,你不如我。半個月之後,徐振雲俯首就擒,大涼入手祈禦鎮國将軍,大楚得徐奉志傳承;大晉國勢重挫,三國争鋒急轉直下。一切水到渠成!”
“這一路先棄後取的棋路,不妨命名爲‘天地大同局’;不知蔺麻子你意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