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傳送陣回到家中,徐振雲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心中略微有些興奮,也有一些忐忑。
在穆輕雲将他變成“季子澄”的一瞬間,徐振雲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原來,承擔扮演“季子澄”重任的,是自己!
其實不難想到,穆輕雲、解含玉不厭其煩的将整個計劃和自己講明,必是因爲自己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絕不可能是“照例當一個小夥計”這麽簡單。
隐藏的邏輯,也不難理順——
在穆輕雲或者大晉的立場上看,自己的“能力”,簡直是世界上最強的“被動檢測儀”。
對自己懷有惡意、但是身負頂尖屏蔽“心血來潮”的費爾由被自己解決了。
不可能對自己懷有惡意,隻想小心翼翼隐藏的趙恒峰被自己解決了。
甚至身懷“九遇”秘法,并且相見之人必定會下意識将其忽略的季子澄,也被自己成功發現,舉報!甚至還隐隐感應到了一點他和江承志之間的聯系。
毫無疑問,哪怕“蟹”和可能存在的“内奸”這次沒有嘗試接頭或救援行動,并且身負諸如“十二個時辰版的超元隐氣化凡符”之類逆天的手段;但他們一定會來。
隻要來了,并有躲在暗處“窺探”徐振雲的打算,就一定會被揪出來!
徐振雲,才是終極王牌。
其實徐振雲此刻略微有些忐忑;因爲在穆輕雲或者大晉的視角上,可能略微誤解了自己的能力。
殺死費爾由和趙恒峰,都是因爲二人上了“殺之道”的名單。
辨認出季子澄,則是因爲從江承志的記憶中見到過。
如果這次的“目标”沒有上道心棋盤“殺之道”名單,其實自己并沒有那麽強的感知能力……
“不對,我是有的!”
躺在床上的徐振雲,忽然目光一亮。
自己的“道心棋盤”能力太多、太雜,自己險些忽略了這一點——
那日在萍水居房間内,局面最混亂的時候,宿雨寒、魏興河在有意無意的“窺伺”自己,被自己捕捉到了。
如果自己扮演成“季子澄”,那躲在暗處的“蟹”,也一定會全程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哪怕他在外在形象上做了修飾和僞裝,沒有直接來“看”,但自己依舊能感知的到!
心裏有底之後,徐振雲精神大振,放心睡覺。
到了第二日早晨,徐振雲将“方鏡”取出。
鏡中穆輕雲的身形緩緩浮現,隻看到她雙手持定一個奇特的異形印,口中念念有詞一陣,最後道:“映月身,出!”
徐振雲突然感到自身身軀發熱,好像不再是肉體凡胎,而是由流動不止的“氣”和“光”構成。
然後在某一個瞬間,自己的身體如同被“揭畫”一樣揭下來一層,然後化成一個一模一樣的“徐振雲”。
穆輕雲道:“和七天之前一樣,到南門大街‘食爲天’,去做小夥計。”
“徐振雲”嘻嘻一笑,道:“是。”
旋即一抹指環,氣機變成了小夥計“雲正虛”的模樣;轉過頭來對着徐振雲俏皮的一眨眼,才悠然出門!
動作、神态、氣質,和徐振雲自己扮演的“雲正虛”一模一樣。
在房間内又等候了兩個時辰後,穆輕雲再度施法,口中道:“萬千根果在一身。”
徐振雲立刻感受到,從身形到氣質,自己的相貌緩緩變化,完全變成了變成了“季子澄”。
和昨日在小界中“預演”不同,徐振雲有一種極深的“我就是季子澄、季子澄就是我”的念頭;來的非常突然,又非常自然。
幾個呼吸之後,這個“季子澄”突然變得透明,完全隐形。
徐振雲一怔,立刻明白,這個“季子澄”的出發點,不能是“徐振雲家”——哪怕這裏被窺探的概率極小。
以隐形人的形态走出大門,此刻已是巳時二刻,徐靜雨和唐懷亭已吃過早飯,依稀能夠聽見兩個娃娃在院中玩耍的聲音。
繞出兩條街,從“南陽縣”下來的方向,尋覓到一個隐秘所在,“季子澄”顯露出身形,向着“食爲天”進發。
“首座大人,這兩個假身,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吧?”
徐振雲仔細的将整個計劃過濾了一遍,所有的手段全部都是“被動系”,完全監控了以“食爲天”爲中心方圓三十裏内的一切,再加上穆輕雲親自主持,可謂是萬無一失。
唯一的破綻,就是假“雲正虛”和假“季子澄”都是以神通扮演。
如果被發現了馬腳,整個計劃就要泡湯!
“玉兔穴”中的銅鏡明光爍爍,心神傳音在徐振雲神識中流動:
“不會。你的這具化身,和當年出使大晉的‘季子澄’所采用的金蟬脫殼手法道理完全相同,并加以損益變化。”
“啊?不是說這是隻有隐世法道絕頂人物對自己施展的神通嗎?”徐振雲詫異道。
因爲特殊的原因,大楚正使荊小山成功對季子澄施展此法。
穆輕雲道:“這叫做‘等價根果身’;我已經成功複制了這門手段。現在,除了荊小山之外,我也能夠對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施展這門神通。”
“現在你這個‘季子澄’的真實程度,可以短暫騙過無始天璇陣。”
“複制?”
徐振雲不知該說什麽;心中大感震撼!
這分明是從“神秘石闆”上獲取的大楚底牌之一,幾天之前可是令包括穆輕雲在内的大晉修道者異常震動的存在……居然這麽快就被穆輕雲“複制”出來了?
問題是穆輕雲,也不是“隐世法道”一脈修道者?
穆輕雲淡淡道:“漏且見信,有路必成。這是‘大宗師’的能力,不必見奇。”
有了這重保障,徐振雲信心爲之一振。
不多時後,徐振雲來到了“南門大街”。此時距離午時正還有一刻鍾,徐振雲先假裝到處閑逛,觀覽一下街道兩旁的雜貨鋪。
不多時,一個身着華貴紫袍、手上持一杆玉笛的俊俏公子哥,背負着雙手,左顧右盼,然後施施然走進了“食爲天”。
姬小花。
他并未動用更高等級的隐藏氣機手段,隻是使用了最樸素、隻能蒙蔽凡人的“陰陽四氣環”,呈現一個翩翩佳公子的氣質。
一開始聽到姬小花承擔的任務,徐振雲是詫異的。
姬小花什麽也不需要做;隻需要動用普通的“陰陽四氣環”換過氣質,進“食爲天”吃一頓飯,然後離去。
好像除了打草驚蛇之外,沒有一點正面作用。
其實徐振雲私心忖度,姬小花并不适合今日的任務。
如果把假想敵視作“季子澄”一流的人物,姬小花雖然是“地碑第一”、四品第一人,也很難有插手的機會。
如果是特殊道類的“專業人才”,或許低品也能發揮奇效;但姬小花雖是玄之又玄的“顯世法道”一流,但本質上卻是個“戰士”,在這樣的場合下用處就更小了。
是穆輕雲經過推演,要用這枚号稱“天外飛仙”的一子。
按照穆輕雲所說,這是她經過深刻推演得出的“無中生有”手段。隐藏在暗處的“蟹”,不但不會被打草驚蛇,反而經過内心的思索和推理,會得出“今日接頭十分安全”的結論。
徐振雲也不知道爲什麽,隻是不明覺厲。
午時正。
徐振雲準點來到了“食爲天”的大門前,盯着牌匾看了三個呼吸;然後轉身前往“華亭樓”,在門前一個轉彎,回到‘食爲天’之前。
這一下隻是略作停頓,徐振雲立刻進了大門,尋一個靠窗的座席坐下。
“這位客官,用點什麽?”
快速趕到面前的,正是整個“食爲天”最勤快的小夥計雲正虛,以及他一臉熱情的笑容。
徐振雲作勢想了一想,才道:“烤乳鴿,烤腦花,泡菜鲈魚,再來一個炒軟兜。上一壺‘明日醉’,待我酒菜吃的差不多時,再上正餐;正餐來一碗面條。”
雲正虛連連點頭,笑道:“本店鳗魚面正是一絕,不如上一碗,客官用作主餐?”
徐振雲道:“好。先将酒上了,菜不必着急。”
和自己唱了一波雙簧,徐振雲心中直搖頭,心裏莫名有點别扭。
“你家的鳗魚面做的不錯?事後打包一碗,晚上老時間給我送過來,讓我試一下。”
神識中突然傳來穆輕雲的聲音。
“好的……”
徐振雲一愣,旋即答道。
坐穩之後,徐振雲打開“認真觀察”模式。
雖然“飛蚊症”異象略微有些不适,但是沒有其他詭異加持的話,還在承受範圍之内。
室内和窗外,熙熙攘攘的食客,來來往往的行人,漸漸都納入徐振雲的感知之中;但是執行這樣的任務,心底終究還有一點興奮。
“有點不适應?”穆輕雲神識傳音道。
“沒有……隻是沒有想到,修道者會做這樣的事……感覺怪怪的……”
“沒什麽可奇怪的——在某些特殊的場合,神通不如物理。隻是看起來較量的方法,會比較原始。”
如果沒有和蘇靖容接觸的經曆,這句“神通不如物理”徐振雲勢必會覺得十分抽象,不易理解;但是現在,他卻是隐隐約約感受到一些。
“弟子前日……”
徐振雲忽然一凜,中止了心神中和穆輕雲的交流。
被窺伺的感覺,出現了!
徐振雲并沒有擡頭,餘光一瞥,找到了剛剛踏入“食爲天”大門,一個相貌古樸、莊稼漢打扮的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