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雲在大晉神宮之外等候。
在外部的視角，大晉神宮并非隻有地面和玉台的模樣，而是一上一下，兩塊巨大的“青色圓盤”浮在空中。
“青色圓盤”半徑約莫百餘丈，而兩塊“圓盤”之間的間隙，同樣也是百餘丈。
上面的“圓盤”緩緩逆時針轉動，下面的圓盤則反之。
兩塊“圓盤”之間，看似空曠通透，其實一旦有人影進入圓盤之間的範圍，立刻消失不見。
徐振雲原本以爲自己得到了“旁聽”大晉朝會的資格，來之後發現自己想多了。
再怎樣的天才，畢竟隻是九品。
但這個世界的修道體系，并不是每一個境界都需要熬幾百年工齡的模式。
徐振雲相信，這一天并不遙遠！
不過既然如此，令自己過來一趟，又是爲什麽呢？參觀大晉神宮的風光？
但哪怕真的隻是在大晉神宮之外旁觀，徐振雲也受益頗多。
入道一月以來，徐振雲對于大晉仙朝“名爲王朝，實爲踐行入世之道、直接統轄世間的超級宗門”這一點，認識愈發深刻。
在徐振雲心目中，其實大晉的核心結構與宗門無異，隻是披着王朝的皮罷了。
但今日突然見到大晉的核心修道者，身着異種官服的“制服”，自正門處魚貫而入，那種惟妙惟肖，立刻就令徐振雲心中泛起漣漪。
尤其是老熟人文院長、全副院長等人，換過服飾之後，似乎本人氣質，從外到内，立刻有一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向，令徐振雲印象深刻。
“不應當隻是過家家般的遊戲……這樣的形态，必然有其道理……”
徐振雲心中得出結論。
正思量間，兩道“青色圓盤，突然玉色充盈明亮；二三十人，從各個方向四散而出。
并無門戶，但每一處都是門戶。
一人快速往自己這裏過來。
全妙顔笑語盈盈，足下踏一團精緻的白色雲朵，如與棉絮無異，快步來到徐振雲面前，道：“久等了；上來吧。”
說話間，身形向前挪動了二尺，讓出一個位置。
徐振雲并不遲疑，縱身往那雲朵上一躍。
足下所踏，不僅異常松軟，而且有一種很強的吸附力，令自己不虞跌落。
徐振雲站定之後，赫然發現，由于“雲朵”過于袖珍的緣故，一下子站了兩個人上去，竟然頗顯逼仄，和全妙顔相去不過二尺！
全妙顔卻并沒有“空間狹小”的覺悟；極灑脫的大袖一揮，身上所着偃月冠、離塵大氅一甩一收。
尤其是那二尺多長的玉笏，一甩之下，險些在徐振雲臉上抽了一巴掌，然後收斂不見。
徐振雲微微後仰閃避，定睛再看，全妙顔已經恢複成了熟悉的藍白衣裙。
徐振雲道：“全副院長，我們這是往哪裏去？”
全妙顔笑道：“你說陛下單獨令你過來一趟，目的何在？”
徐振雲正色道：“弟子不知。”
全妙顔輕輕一笑，道：“滑頭。明明心中猜到了。但怕萬一不中丢了面子，是不是？很謹慎嘛？”
徐振雲一怔，沒有反駁。
這話對也不對。
說沒有猜到，确實是一種謹慎。
但徐振雲是覺得在這些人情練達的關節上，做到“行事無漏、密不透風”更爲有利，倒不是面子問題。
全妙顔神情一正，道：“你今日立下奇功，大晉賞罰分明，不可能沒有表示。伱出現在這裏，當然是記功受賞來的。”
徐振雲笑道：“原本弟子的确是猜中了。但是來的是全副院長，所以又有所疑惑。記功賞罰，似乎是弘德院職責範圍之内的事情？”
全妙顔目光一亮，笑道：“半月不見，你對于大晉的典章制度，看起來熟悉了不少。”
全妙顔并沒有繼續解釋她目下負責功勳賞罰的原因，隻是問道：“你自己認爲，這一回所立下的功勳，應當得到何等程度的獎勵？”
徐振雲坦然笑道：“不會太小。”
全妙顔點頭道：“按照一般道理而言，你應當獲取大量的‘功值’。”
“功值？”
徐振雲疑惑道。
在前些時日觀看的“一簡書”中，并沒有涉及到這些方面的知識。
全妙顔道：“不錯。大晉的功勳體系，總的難度，号稱‘大小難易相乘法’。”
“何謂‘大小難易相乘法’？”
“首先，功勞先論實績大小——各類功績，先按照劃分成基礎功階二十等，每一等都有一個固定數目。”
“其次，依照達成這個功績的難度，得出一個十分之一到十倍之間的乘數，二者相乘，便是所得‘功值’之數。”
“簡單舉例，擊殺了一個敵對陣營五品修爲的武修。”
“核定了這個五品武修的成色，會确定這個實績大小的具體等級。然後，再來計算難易乘數。”
“不難想到，你的老師、四品第一人姬小花擊殺一個五品武修，和你徐振雲擊殺一個五品武修，所得功勳是截然不同的。這個乘數正好會是上限和下限，相差百倍。”
徐振雲念頭微微一動。
這個制度，很有意思。
仔細一琢磨，徐振雲本來想的是這個制度有沒有BUG，譬如強者将敵人打的隻剩下一口氣，留給低階修道者補刀？
但稍一深想，随即省悟這個BUG并不成立。
因爲“低階殺高階”隻是全妙顔所舉的例子，并不能認爲隻要是“低階殺高階”乘數一定就高；“乘數”必然會依據具體的難度具體審核，不會刻舟求劍。
如果說自己獨立擊殺一位五品敵人，乘數是十；姬小花将一個五品敵人打殘，留給自己補刀，和姬小花自己動手一樣，乘數多半是十分之一。
所以這麽做沒有意義。
徐振雲心懷期待的問道：“那我獲得的‘功值’是多少？”
全妙顔道：“原本按照我的計算，至少是第二等功階。乘數或許不足一，但也不會太低；總的數目，約在千萬左右。”
徐振雲聽完，沒有太大的反應。
“千萬”這個數字的确很大；但“功值”對于他而言，還隻是一個飄忽的概念，實際價值多少，沒有對比的參數。
全妙顔看着徐振雲，緩緩道：“但凡成爲大晉仙朝的‘正職’，每人都有固定的‘功值’作爲俸祿。”
“其實這功值，就相當于修道人的‘貨币’，記載于各自玉笏之中，可以兌換各類合用之物，也可以互相交易。”
“道業分中用‘功值’，世俗分中用白銀，兩種貨币體系，并行不悖。”
被全妙顔這麽一說，徐振雲倒是有點心癢難耐了，追問道：“敢問全副院長，一千萬功值，相當于什麽程度？”
全妙顔幽幽道：“大晉八品的每月功值，是二百；我的每月功值，是二萬。”
一千萬……二萬……五百個月……四十多年……
全妙顔是三品；至少相當于一個四品，姬小花這個級别百年以上的全部“工資”？
一夜暴富？
徐振雲突然喜不自禁！
全妙顔忽然咯咯一笑，捂嘴笑道：“但是陛下說怕少年人驟得巨款，自制力不足，平白浪費了。所以并沒有獎勵‘功值’，而是另外給你具體的獎勵。”
“啊？”
徐振雲無語。玩我呢！
就在此時，在無垠青空中飛遁了許久，足下所踏十分袖珍的雲朵突然在空中止步。
徐振雲定睛一看。
眼前矗立着兩座山峰，極險極高；兩座山峰之間，卻有一道仿佛“光影”的虛拟門戶，高度不止百丈，通體金色。
徐振雲忽然往左右看了一眼，暗道：“這門戶雖然雄渾，但是難道不能從山峰兩側繞過去嗎？”
但心中随之失笑，眼前分明是大晉仙朝的一處關鍵地界，怎麽會像看上去這麽簡單。
全妙顔神情一正，口中道：“陛下口谕，來見祈禦鎮國将軍。”
聲音幽渺空疏，仿佛實質。
徐振雲立刻生出敏銳直覺，好像這句話不單是出自全妙顔本人之口。
話音一落，門戶洞開。
徐振雲本來好奇心升起，想要看看這大晉“秘地”内的風光；但是其中卻金光閃閃，耀目之極，看不見具體情形。
全妙顔對徐振雲道：“随我來。”
在金光刺人的空間中走了好一陣，徐振雲隻得眯着眼；但饒是如此，依舊感到雙目隐隐刺痛。
約一刻鍾之後，眼前突然一暗；所有的光澤全部散盡；全妙顔和徐振雲，反而陷入了一個偏昏暗的環境中，幾乎疑是在一個黑氣彌漫的洞穴中。
全妙顔止步，盈盈一拜，道：“拜見祈禦鎮國将軍。”
一個雄渾沉郁的聲音随即響起：“不必多禮。”
略一停頓，這聲音又道：“自二百年前你們大晉修道者的那次失誤，我一直賦閑至今。這次是要我本人親自出馬嗎？”
随着聲音飄蕩，霧氣也随之一散，徐振雲忽然愣住。
自己的确是在一處“洞穴”中。
但答話的“祈禦鎮國将軍”竟然是一塊三丈多高、通體漆黑，看上去甚至有些醜陋的石頭；石頭的正面，五官面目，依稀可見。但是隻是一張“臉”，并沒有身體。
全妙顔道：“不是。”
伸手一引徐振雲，全妙顔道：“陛下之意，是讓您給他生一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