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蝮亭淡淡道：“你待怎的？”
向天問眸然爆發出神采，笑嘻嘻道：“我想和振雲兄鬥上一場！”
“振雲兄，你不會拒絕吧？”
“你和我，是大晉今年的武道雙雄！”
徐振雲心中一動，目光在向天問戰意勃勃的面龐上掃過。
看他這架勢，分明是蓄謀已久了。
趙蝮亭不緊不慢的道：“我知道伱自信有把握做到一擊‘寸心’。但是和真人實戰，畢竟不一樣。”
兩人比鬥，如果一人領悟“寸心”，另一人并未達到，一招就能分出勝負。
趙蝮亭的意思是，先利用和“鏡像”的打鬥确保掌握“寸心”。
至于切磋，可以從長計議。
向天問卻不肯退讓，昂首道：“在實戰中達到‘寸心’，和面對道具實現‘寸心’，終究是不一樣的！”
魏興河和辛丹萱對視一眼。
這話其實也有道理。
趙蝮亭看着徐振雲道：“看你的意思。”
徐振雲輕輕一點頭，并不說話，從容下場。
依照三天前向天問的心理獨白，他當時還沒有掌握“寸心”。
和其餘四位武道弟子相同，他應該也是這兩天在“道具”的幫助下破境。
徐振雲又豈有怯戰的理由？
二人緩緩來到畫卷中間，不丁不八的站定。
陸書文、柯原楷、蘇承恩，李義春。乃至牧雪晴等“旁系”弟子，立刻都來了精神。
“打赢了之後說什麽呢？振雲兄，不好意思，我下手太重了？”
“承讓承讓，我也是運氣好，僥幸勝了一招……”
“不行！這樣太虛僞了！那些老江湖一聽就知道我早有把握取勝……應該表現出極度的興奮，好像真的是意外取勝一樣，才符合常理……”
“原地翻三個筋鬥，再單手指天接仰天長嘯；然後這時候‘突然醒悟’，跑過去安慰徐振雲……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徐振雲，你本屆第一天才的名号，到此爲止了！”
“嗯……得下手重一點，給他臉上來一拳，大不了事後假裝很誠懇的道歉，就說一不小心手滑了……”
“振雲兄你實力太強，我收不住勢手滑了，抱歉抱歉……”
消停了兩天的小金人“向天問”，忽然瘋狂表演。
徐振一頭黑線。
向天問眼珠轉動，看起來精神極爲活躍，笑道：“振雲兄，我來了！”
徐振雲點頭，雲淡風輕的道：“請。”
話音一落，向天問身形如同炮彈躍出，樸實無華的一拳向前捶擊！
不得不承認，向天問的光頭造型，在生活中雖然标新立異。但是在實戰中卻和武道風格莫名契合。
徐振雲同樣拔步沖刺，一拳轟出，針鋒相對。
嚴格來說，和費爾由交戰時，是用鐵棒實現了“寸心”；其實振雲還沒有徒手複現過。
但徐振雲心中确信，到了他的層次，隻要有過一次成功的經驗，自己一定能複刻出來。
這不止是徐振雲的自信；無論是姬小花還是趙蝮亭，都持相同觀點，早就默認徐振雲徹底掌握了後印“寸心”。
拳力一碰。
二人絲滑的向後彈開。
刹那間，兩人的拳頭仿佛瞬間充氣，漲大了二三倍不止；然後這個“漲大”異象沿着手臂向後滾動。
先前四人，正式嘗試實現“寸心”的攻擊，都會呈現類似異象，但這個變大的幅度在五成到一倍之間，遠沒有這麽誇張。
魏興河瞪圓雙眼，道：“可惜了。沒有帶一幅‘丹青圖’來。”
兩人一擊寸心，平分秋色；這可是一段佳話。
姬小花微微一笑，嘴角略微歪斜，懶洋洋的道：“做到就可以。圖卷什麽的，不重要。”
除了不起眼的江承志之外，其餘衆弟子都是眼前一亮。
武道是“大系”，幾乎所有道途的修道者，都對同境界的“武道雙印”有一定了解。
但武道修者，卻未必完全了解其餘道途的印名和特性。
現在的場景，清楚的說明兩人都實現了“寸心”。
一擊之後，徐振雲心中凜然，隻感四肢百骸一陣火熱，好像肌肉瞬間升溫。
負擔出人意料的大！
通過一招的實戰交手，徐振雲立刻想通了許多道理，同時洞悉了向天問的謀算和底牌。
“矛盾”争鋒，孰強孰弱，從來都是相對的。
在修道者達到前印“渾成”之後，一拳一腳都是揮灑自如，真空力和肉身完美融合，猶如百煉金剛，呈不壞之相。
可以說普通戰鬥，體力消耗趕不上恢複，激戰一日一夜精神抖擻，輕而易舉。
但若是兩個領悟“寸心”的人對打，“兩點相争”，那就是另一個故事。
爆發對爆發，集中對集中，反震之力強到不可思議，哪怕有“渾成”境界兜底，也是極大的負擔。
用不了多少招，筋骨血肉完全升溫變形，哪怕是真空力急速流轉也無法徹底修複，最終必然維持不住“渾成”狀态。
而失去了“渾成”爲基，以人體筋骨血肉的錯綜複雜，“寸心”便是無源之水。
所以，兩個掌握了“寸心”的武修分勝負，不需要任何花裏胡哨的招式，隻需要無限對轟，用不了多久，自然分出勝負。
先跌出“渾成”境界之人，便是敗者！
徐振雲和向天問的戰鬥，也是如此。
兩人馬步站穩原地對拳。拳力相交，幾乎隻是輕輕一沾，便即撤去。
一眼看去幾乎和戲台上的“假打”差不多；但兩人拳頭漲大、變形的異象愈來愈誇張，幾乎令人擔心其中哪一個突然血肉爆裂！
眨眼功夫，兩人已經對轟三十六拳。
徐振雲已經猜到。向天問之所以敢挑戰自己，說明他提前知道了雙雙掌握“寸心”之人交手的關鍵；并且對自己的身體有絕對的信心。
武道雙印，“渾成”也好，“寸心”也罷，掌握了就是掌握，沒掌握就是沒掌握。
一旦完美實現一次，便是一證永證，沒有什麽熟練度的說法。
這樣的戰鬥中能堅持多久，和悟性無關，全看本人基礎的身體素質是否強悍。
先天身體素質愈佳，對于“寸心”對轟的反噬耐受力愈強。
陸書文看着打鬥的兩人，釋然一笑，喃喃道：“兩個怪物……”
未能“一擊寸心”的陰郁心情，好轉了不少。
他發現了，哪怕自己做到了“一擊寸心”，以自己的身體素質，和同樣的“寸心”境界的對手對轟，也隻能承受二十招出頭。
但是這兩人，已經對拳三十六！
并且還在繼續。
對到五十拳時，向天問神情凝重。
同時他一身健碩肌肉，誇張形變的同時，已輕微震顫，并呈現詭異的紅黑色。
六十拳。
七十拳。
“不可能……我快要到極限了……沒聽說天授玄晶有強化肉身的作用啊？徐振雲的身體素質，怎麽能強悍到這種地步？”
“老桓誤我……聽他說我三歲時服用了一枚極珍稀的‘千仞草’，一旦成功入道，身體本身的器量會在一個月内突飛猛進，耐受力至少是常人一倍……莫不是他老眼昏花，找到了假冒僞劣的靈草？”
“不對，入道之後，我确實感到肉身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不是我的底牌不夠強……是徐振雲這家夥太變态了……”
“再堅持一下，也許他也快到極限了……”
徐振雲暗感驚訝。
明了了同爲“寸心”境界之人分勝負的原理之後，徐振雲對于自己取勝的信心，沒有絲毫動搖。
原因無它，源于對于自己身體素質的自信。
我的身體，可是被“穿越”莫名強化過一次的！
但按照徐振雲估算，這個強化，應該到不了一倍的程度。
可向天問卻說他的耐力是常人的一倍……他已經要到極限了……但我現在雖然略有不适，但還有不少餘力，好像至少還能堅持二三十招！
“穿越”帶來的強化，比想象中的強？
抑或是這個能力，同樣具有成長性？
又是五拳對轟，向天問臉色血紅，隐隐然有細密血珠從肌膚中溢出。
第七十六拳。
向天問身軀微微一晃！
他強咬牙，雙眼瞪圓，顫顫巍巍打出第七十七拳。
徐振雲從容出拳。
拳力一交，依舊是“一沾即走”。
單單拳力本身，雙方都是“寸心”境界，依舊打了個平手。
但這一回向天問所承受的反噬之力，令他手臂如篩糠般劇烈一振，然後“嗡”的一聲響，血色充盈三次。這是維持不住“渾成”的境界的迹象。
但徐振雲好像忽略了這一點，迅捷無比的發出第七十八拳。
直到看見向天問擡起手臂的速度稍緩，明顯迎來的一拳失去了“寸心”特性。
徐振雲“恍然驚覺”之下收力不及，隻顧着收回“寸心”拳意，但拳勢卻早已順勢打出，一拳砸在向天問的臉上。
向天問還算英俊的臉龐，立刻有了一個奇特的變形。
然後仆倒在地。
徐振雲楞了一下，快步上前，攙起向天問的肩膀，一臉歉疚的道：“天問兄你實力太強，我收不住勢手滑了，抱歉抱歉……”
順手将向天問扶起來，扛在肩上，緩緩回到座位。
“可惡……這是我想好的台詞……徐振雲，你給我等着，我還會再回來的……”
道心棋盤中，小金人雙手捶胸，仰天長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