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化凡、仙道近人”是第六紀元的主色調。
其實從第三紀元“紅塵紀元”開始,修仙者就逐漸意識到了凡人對于“修道”的隐形支撐作用,始有親近紅塵之舉。
在第四、第五紀元中,仙同樣也“近人”,甚至激進程度超過現在。
那時爲探索“入世道果”,曾經進入過更激進的仙凡同治、仙凡雜居模式,修道者以公開的身份和凡人打成一片。
彼時修道人憑借自身呼風喚雨的力量,甚至直接用仙人之力爲凡民提供物産,凡人有享用不盡的靈谷、靈食,幾乎相當于反向的“供養”;一年四季,風雨雷電,亦有專職的修道者加以調控。
倘有病患,修道者賜以靈丹、符水,更是司空見慣。
在那個時代,還沒有妖族、邪修之患;仙朝之間的争鋒,就是對凡民唯一的威脅。
用徐振雲前世的話語體系來說,就是“生産力高度發達”的社會形态。
但如此發展下去,似乎并沒有達到修道者之預期。
由于雙方地位的不對等,凡人對于修道者的依賴和崇拜與日俱增;雖然無凍餒饑餓之患,但是凡人的精神力反而愈發貧瘠;一旦檢查确認本身乃是并未身負靈根的凡人,往往就進入了及時行樂、醉生夢死的狀态,渾渾噩噩渡過一生。
修道者入世“近人”之所得,反而與日俱減。
到第六紀元,這樣的模式被“五行化凡、仙道近人”和“仙凡一體、與世同塵”的制度所取代。修道人同樣親近紅塵,但是卻以“與世同塵”之道間雜處之,達成一種奇妙的平衡。
同時,修道者對于凡民的提攜,按照潮音先生法谕,在物的方面,必須嚴格以“凡中非凡之物”爲限,不得濫用修道人的力量——
所謂“凡中非凡”,指的是從“五行本源”中煉化出來,因爲負有微弱靈機、與仙力息息相關,從而具備奇妙性質;但是凡民又可以脫離修道者獨立掌控的物品。
這種“凡中非凡”之物,用于世俗的爲數不少,但是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應用于一些零碎的場合,譬如重力随時變化,能夠以秤爲鍾的“感力玄金”、本身性相如同水銀、能夠自行化作球體密封珍稀物品的“流銀珠”等。
這些玩意雖然奇妙,但是對于社會之全體,隻有一些細枝末節的影響。
唯五行之中各有一種“主力”,對于俗世影響力極大,幾乎構建了整個社會的形态。
影響力首屈一指的,是五行中的“木行主力”——東洲鐵木。
此木之神奇,在于其在砍伐下來的十二時辰之内,異常柔軟,極容易進行加工;但是十二時辰之後,卻變得硬度、韌性極佳,不腐不壞,幾乎相當于前世的特種合金。
所以在心元本洲,林業才是第一大産業,幾乎取代了七成的石料和金屬。徐振雲自家房屋、院牆,乃至神都中幾乎全部的建築,鋪裝地面,皆爲木質。
大到桌椅,小到碗筷,乃至各類日用零件。除非有特殊需求,抑或裝飾所用,才用到鐵器、瓷器、乃至其餘品種的木器;其餘一概是标準化生産的鐵木材料。
徐振雲自天鶴五行舟上俯瞰神都,幾乎一切存在,都是鐵木塑形。
毫不誇張的說,心元本洲的凡俗世界,就是一個“木之世界”!
影響力僅次于東洲鐵木的,是五行中的“水行主力”——鏡月之水。
此物構成了不需要任何咒語、法力激發,凡人能夠自由進出的秘境;由此建立“八部城關”制度。尤其是和當今因“無始天璇陣”困守城池的時代背景相結合,等于将一個城池的規模擴充數倍,效用之大不言而喻。
排名第三的乃是五行中的“火行主力”——幽凝冷焰。
此物主要用于生産領域,使用過程也頗爲繁瑣,日常生活中卻是見得不多。
這是一種奇特的火焰,本身溫度不高,但是偏偏能融化許多熔點極高的金屬;由此極大的降低了冶金業的門檻,以冷焰範鑄的“冷融法”,成爲這個時代冶金主流。
和以上三行相比,剩下的金行、土行主力,其效用依舊神奇、實用,但是因爲目前産量偏少,價格昂貴,目前在凡民中還僅僅是在富豪階層中流行。
其中的“金行主力”——暗影元金,其作用也十分簡明,便是用來儲物。
但是和修道人用的儲物戒不同,此物煉制的儲物環不需要以法力激發,貼身溫養七十二個時辰之後,便達成了“同化”效果。其後本人以任意一點體液——通常是粘上一點口水——便能實現動用儲物戒,收納或取出物品。
隻是以“暗影元金”煉制的儲物環,最小也有一指粗、三寸大小;制成指環固然是萬萬不能;煉成手镯同樣很粗糙。
按照當今之風俗,通常都是制成腰帶,相當于皮帶的金屬頭部分。
并且此物雖然能夠儲物,但是其中物品的分量并不會如修道人的儲物戒那樣完全屏蔽,隻是減重三分之二左右。
同時此儲物空間的穩定性也有待提高,如果周圍有強烈的法力波動,便有潰散的風險。
但是這并不妨礙此物依然有極高的使用價值。如果不是因爲價格昂貴,此物早就應當普及千家萬戶了。
如果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人腹部疑似有圓環形的凸起,那可知此人身價不菲。
最後一種“土行主力”,名爲“感靈之壤”。
此物本是微塵彙聚,但是十分緊湊且呈現赤色;看上去類乎于印泥。且同樣通常是盛放在一個淺淺的圓形的盒中。
此物用途,将二盒至多盒“印泥”放置于一個穩定密閉的空間内,等候一個時辰,此物就會形成一種奇妙的感應。
事後縱然分離,哪怕相距較遠,用一個小木棒在一個盒中的“印泥”上書寫文字,另外感應的其他盒中“印泥”就會同步浮現出一模一樣的字迹。
其制成品之學名,就是今日大姐、姐夫提到的“感靈羅盤”。
感靈羅盤的傳訊距離,和此物的大小息息相關。以最普通的直徑三寸的“印泥盒”爲例,其感應距離是五百裏。
每一隻“感靈羅盤”,最多可以和十二個其他羅盤構成感應。
徐振雲道:“姐夫,這玩意多少錢一隻?”
唐碎雲和徐振雲四目相對,有些爲難的道:“九百兩。”
吞咽了一口唾沫,唐碎雲又立刻補充道:“現在打八折,七百二十兩。”
徐振雲眨了眨眼睛。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果然是大戶才能用得起的東西。
大姐徐夢雪解釋道:“其實應對如今日這般磁力紊亂的情形,隻是一小部分原因。料想這樣倒黴的事件,也不太會經常發生。”
“主要還是兩方面的考慮;一是不久的将來,牧場經營的規模,有可能再擴大二三倍;二是慮及購置了此物之後,大家互相幫襯,以後泡在‘牧部’的時間就可以再縮短三分之一。還可以抽出時間,經營其他副業。”
其實徐夢雪沒有說的是,周圍其餘大規模的牧戶都商議配置了此物,将來他們要擴充養殖規模,互幫互助,就得融進這個圈子。如此,這個聯絡工具就必不可少。
徐振雲自然能想明白這一點。
徐振雲仔細思量,道:“我明白了。”
“我會和大伯說的。”
唐碎雲大喜,猛地站起來,興奮的搓手道:“振雲,你同意了?”
徐振雲微笑道:“爲什麽不同意?大姐姐夫眼光長遠,這筆投資是完全值得的。”
目前要用到七百二十兩銀子這樣的巨款,很明顯隻有仰仗在徐振雲掙下的剩下三千兩賞銀。隻要徐振雲全力支持,銀子又是用在自己女兒、女婿身上,大伯沒有理由不同意。
哪怕六枚黃葉箋被徐家三害浪費了一枚,還剩下五枚;但是用好了五枚黃葉箋,哪怕徐振雲恪守“半隐”之道,不能再提供其他助力,但徐家的發展依舊會有一個極大的躍升。
姐姐徐清霜的“食爲天”規模擴張已經在進行中,她打算下旬就去和隔壁“文心綢緞莊”提出收購轉讓的事。
眼下唐碎雲、徐夢雪夫妻倆養了将近八百隻羊,将來未必不能将規模提升到八千隻!
無非是多雇點個人手罷了。
唐碎雲畢竟讷于言辭,手舞足蹈,但想要再說些什麽,畢竟不能了。
徐振雲笑嘻嘻道:“那我就等着,看姐夫你成爲咱玉華坊,不,整個南陽縣的頭号羊倌!”
唐碎雲滿面紅光,重重點頭,大聲道:“好!”
徐清霜在徐振雲頭頂敲一個爆栗:“什麽頭号羊倌,難聽死了。”
徐振雲想了一想,道:“那就……頭号牧羊人!”
徐夢雪笑意盈盈,捧着懷中的唐懷亭一晃一晃,道:“振雲咱家的頂梁柱。而且還是……那種人。二妹你以後别總是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上手。”
徐振雲連連點頭:“大姐說的對極了!”
徐清霜作勢揪徐振雲耳朵,哼道:“别拿大姐當擋箭牌。該修理的時候就是得好好修理。”
徐振雲靈活避讓,笑道:“那我以後躲遠點。”
徐夢雪、唐碎雲明顯心情大好,又興緻勃勃的聊了些家常,尤其是唐碎雲罕見的開始和徐振雲分享牧場中的許多趣事;直至晚飯時分才散去。
回到房間的路上,徐振雲莫名心中一動,覺得剛才在院中的經曆,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意義。
無論是趙蝮亭首座,還是姬小花,都隻說“第三課”是今日回家後完成;但并沒有說“第三課”到底是什麽;但徐振雲現在自問已經明白了。
并且無形之間,自己的“第三課”,已經順利過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