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禁鎖空間的退散,真實時間線也回到了“大道玄晶”降臨的那一瞬間。
杜海禅猛地回過神來,深望了徐振雲兩眼,冷然道:“好,很好!”
“晉涼百萬裏邊界,擅埋天才之骨!縱然是天授玄晶者,也未必盡能逃過!”
目光一轉,又對姬小花道:“地榜排名,受成道時限、既往戰例等因素影響,未必就能準确體現實力高下。翌日戰場相遇,你這頭名之位,我要定了!”
姬小花漠然道:“你也隻能靠‘大涼使者’這道護身符逞口舌之快,否則姬小花已取你頭顱。”
杜海禅頭也不回,身遭赤火紅雲包裹,青雲一縱,自弘法殿的穹頂處一躍而去。
文院長喜笑顔開,用力拊掌道:“徐振雲。老夫卻并未留意,今天原來是伱十八歲生日!以鵬程宴爲生日宴,玄晶加身,如此妙事,可稱傳奇。”
“爲此當浮一大白!”
文院長舉起身前青瓷小杯,一飲而盡。
全妙顔笑吟吟道:“更難得的是這日期巧合,并非天數,而是人力。正因爲院長果斷拍闆,将鵬程宴推遲了三日,才有今日奇觀。”
“院長大人識人之明,更爲今日傳奇增添亮色。”
姬小花臉色一黑,妖異雙眸緊盯全妙顔,表達不滿。
全妙顔無動于衷,假裝沒看見。
姬小花轉視文院長。
原以爲文院長是個明事理的人,會說“此皆姬小花力勸,非我之功也”一類的謙辭,但文院長輕輕吹了吹白胡須,同樣假裝無事發生。
文院長心道,你姬小花雖有力谏之功,但老夫作爲最終拍闆之人,難道當不得這個贊譽嗎?
此時此刻,徐振雲卻在凝神感應丹田中“大道玄晶”的變化。
聽那農夫的意思,似乎引動玄機,進入“天元神廟”的時機,在玄晶天授之後就可以嘗試感悟,發現愈早愈好!
不會是如星墟秘境“夢遊法”那樣,神魂直接穿渡過去了吧?
當徐振雲将一身精神完全集中在宛如魔方的“大道玄晶”之上時,此物驟然明亮,仿佛在純銀打造和無色冰晶兩種形态之間反複變幻。
突然間,眼前景象一變。
徐振雲發現,在弘法殿南門、距離自己當前位置百餘丈之外,忽然多出一個明光閃爍的規整建築,仿佛沐浴聖光一般看不清具體的形貌,周圍又有一圈清氣缭繞。
仔細觀察,徐振雲立刻發現了奇妙之處——
這金燦燦的建築虛影,不是出現在空地上,而是和“十二白玉柱”中的至少兩道玉柱完全重疊,占據同一片空間。
但是“玉柱”并非被削去了。如果自己有意把憑空出現的建築當成“虛影”,那麽“玉柱”被占據的部分,就能重新感受到輪廓。
平行空間!?
徐振雲神情古怪。
念頭遊走,徐振雲立刻發現了其中的規律。
當自己注意力集中在丹田之内的“大道玄晶”之時,周圍的一切,弘法殿,七星台,乃至文院長、姬小花和台下諸弟子,身形都快速虛化。
相反,那突然呈現的奇怪建築變得清晰。
但是當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外部人物,原來景物就會變得清晰,而那奇怪建築虛影則模糊不清。
文院長忽然笑道:“徐振雲。今日之會,實爲一段佳話,理應錄之于載籍,記之以圖畫。”
“我剛剛已經傳命下去;今日宴會結束,當取來《大丹青圖》記之。你徐振雲,就是這張圖卷上的主角。”
《大丹青圖》是什麽玩意,徐振雲不明白;但是結合語境,大概相當于仙道版的拍照,或者錄一段視頻的意思?”
“而且自是這‘照片’或‘視頻’的C位?”
這一番用意,文院長以爲徐振雲不難領會;但一眼看去,發現徐振雲似乎面有難色。
文院長訝然道:“徐振雲,你有何難處?”
徐振雲肅然道:“如此盛情殊遇,弟子豈敢推拒?隻是弟子心有所感,似乎即将去往一處十分重要的所在,刻不容緩。”
“用時多久,弟子也說不清楚,怕未必能夠及時趕回來。”
文院長一愣,陡然省悟,輕輕一拍眼前桌案,高聲道:“倒是忘了這回事!天授玄晶者入天元神廟,與尋常入廟祭拜、承‘授晶大典’者,有所不同。”
“你是要去那裏?你已經看到了!?”
徐振雲緩緩點頭。
文院長輕輕一撫須,連連點頭,下意識的拿起大煙鬥在身前案上輕輕一點,神色中飽含感慨。
他自己并非“天授玄晶”入道。但是以他深湛修爲、閱曆見聞,當然也知道“天授玄晶”者引發的許多變化。
據說在“天授玄晶”之後的三日内,随着體内玄晶如同陰陽律動,宿主能感應到兩界虛實之變,可以不用仙朝牌符指引,自行進入到天元神廟之内。
可是徐振雲……
别說三天,距離天授玄晶到現在,一刻鍾也不到吧?
文院長站了起來,聲音溫和而堅定:“你放心去吧。至于《大丹青圖》你不勞費心。你何時回來,今日的‘鵬程宴’就何時結束!”
徐振雲微微一愣。
文院長可不是梁宏博。
這話從文院長口中說出來,分量很重。
全妙顔猛地一拍手,高聲道:“妙啊!星墟秘境之開啓,爲你徐振雲推遲了半日;鵬程宴之開始,爲你徐振雲推遲了三天;如今鵬程宴結束的時間,第三次爲你推遲。”
“翌日你若果然有所成就,這‘三待之禮’,必将成爲佳話,千古流傳。”
徐振雲正色道:“弟子去也。”
随着丹田之中大道玄晶的反複變化,徐振雲已把握住了其中規律。
似乎心中有一個明确的平衡界限,在這個界限之右,那奇妙建築的真實性壓倒了現實世界;在這個界限之左,現實世界的真實性壓倒了那道“幻影”。
徐振雲隻需要心意持定大道玄晶,在那奇妙建築超過真實界限的分寸上,就能夠走過去!
在文院長、全妙顔、姬小花等人的視角裏,徐振雲身影漸漸暗淡,直至消失。
七星台下諸位弟子,眼神中盡是羨豔神往。
徐振雲走的很慢,用了大約一刻鍾時間,才緩緩來到那光影迷蒙的建築之前。
似乎在超過了某一條紅線之後,眼前的景物忽然拉近,仿佛完成了五十倍的變焦。目中的景物,突然宏偉、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座類似金字塔的建築,隻是規模要大了許多,高度至少達到三百丈。四面坡的中段,都有一條長長的石道,寬三丈有餘。
此時徐振雲就立在“金字塔”正背面的坡腳下。
踩過“六合玲珑塔”這道坑,徐振雲對于“天元神廟”呈現出金字塔的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回頭一望,依舊能夠看到“平行世界”的弘法殿上,文院長和諸位弟子飲宴的場景。隻是鏡頭似乎被拉遠,人物也略微有些模糊,但終究并未遠離。
突然間,最下層某一塊石基上浮現出一道門戶虛影,然後從中出來一個人,面帶歡喜,一路小跑過來,笑道:“好呀,又有天授玄晶者進天元神廟了。”
“有人?”
徐振雲定睛一看,眼前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五官清楚幹淨,穿着一身繡着大大小小雲朵的白色布衣,笑容異常天真。
但是他最突出的相貌特征,是他幾乎能反光的頭頂——這是繼向天問之後,徐振雲近日來見到的第二個光頭。
且少年額心處略微突出,足以當得起“骨骼清奇”四個字。
不等徐振雲發問,少年已經自我介紹道:“居士有禮,在下梅水瓶。”
“沒水平?”
“太謙虛了吧?”
徐振雲面色古怪,歪着頭打量。
少年顯然早就有了豐富的應對類似場景的經驗,兩條粗眉毛靈動的變成^^形,略帶委屈的解釋道:“梅花的梅,瓶子的瓶。”
“天元神廟中,逢雙日都是我負責值守。居士請随我來吧。”
徐振雲卻足下不動,道:“往哪裏去?”
少年面露驚訝,答道:“當然是助你完成初入天元神廟的流程,俗稱‘證道路’。先是祭拜六位大德,講明道傳源流;然後完成修道途徑和道路的選擇。”
少年笑道:“和主持規模繁巨的‘授晶大典’相比,單獨爲天授玄晶者完成證道路,就輕松許多。而且順帶對于我和青天師弟,也是一個溫習的過程。可謂一舉兩得。”
徐振雲神情認真了些許,緩緩道:“拜見大德,講明道傳源流,完成修道途徑和道路的選擇……就這些?”
天元神廟之旅,被農夫以誇張言辭形容。
說什麽“要以超過闖關六合玲珑塔時的心境對待”,所以徐振雲的心中十分慎重。
隻是,真要面對生死之争,拿出“超過闖關六合玲珑塔時的心境”也未嘗不可;但隻是祭拜傳道一類事情,徐振雲卻覺得有些使不出力來。
難道有什麽暗雷?
少年雙眼一亮,道:“看來是有前輩對居士有所指點。”
“放心。慧心足夠,時機一到,自然會有相應的心境和感悟。”
“居士有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