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閃過，萊手持精靈球，将已經耗盡氣力夥伴們逐一收回又放出，喂下背包裏的最後幾根洗翠特産藥材，就坐在已經完全耗盡能量的蓋歐卡的身上，靜靜等待。
不多時，多龍巴魯托終于積蓄起打開時空裂隙的力量。
“唰”
暗紅色的裂縫，重新出現在物質世界。
“噗通”
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的蓋歐卡被巨沼怪随手一抛，丢回到水中。
自知逃生無望的蓋歐卡也隻能老老實實地趴在水面，一動不動。
陰雲消散，大海重歸平靜，點點星光重新灑落。
萊輕巧地一躍，再次跳到了它的背上，盤腿坐在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額頭處，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仍在流血的傷口。
“能交流嗎？”
已經晾了它許久，萊暗自思忖，時候也差不多了，便終于開口詢問。
“吼。”
【能。】
伴着虛弱的吼聲傳來的，是一個深沉又疲憊的男聲。
“現在不發瘋了？”
大勢已定，雖然疲憊感已經潮水般湧上，萊仍然饒有興緻地雙手抱胸，不急不緩。
【.是。】
蓋歐卡的聲音中透着幾分屈辱，更多的則是委屈。
直到剛剛，它才從狂躁的回憶中，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知道你的發瘋，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和災難嗎？”
萊的目光微微冷了下來，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知道，但我.】
蓋歐卡的解釋還沒有開始，就被萊出言打斷：“我也知道，你的蘇醒，是被邪惡組織利用了。嚴格來說，你也是這個陰謀的受害者，平白無故被喚醒，又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清醒過來之後，就傷成了這個樣子，很難受對吧？”
【.嗯。】
蓋歐卡永恒的生命中，再沒有比現在更憋屈的時刻了，堂堂的大海之神，居然會變成野獸一般的存在。
聽了萊的話，它隻覺得句句都說在了自己的心坎上，不覺間變得更加委屈起來。
“說到底也是我們豐緣地區的傳說寶可夢，橫豎不能要了你的命。所以，也不是不能原諒你。不過.”
萊稍稍拉長了尾音。
【我可以做什麽？】
聽話聽音，胖頭魚和不會飛雖然是一對隻會相愛相殺的冤家，卻也絕不是沒有頭腦的蠢貨。
永恒的生命賦予了它們足夠的時間，時間的積累，又讓智慧成爲了必然。
形勢比人強，聽到了萊的話，它自然而然地反問到。
“動用你的權能，把洪水消除，老老實實回到你的巢穴繼續沉睡。”萊緩緩開口，聽得蓋歐卡眼前一亮，“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我或者某些拿着我的信物的人，會到你沉睡的地方找你，爲你換一個住所，你需要配合，作爲對這一次造成的災難和損失的補償。”
【.你說什麽？】
蓋歐卡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前方，努力向上瞟，想要看到萊的表情。
它還是第一次聽說要讓自己搬家的，那座海底洞窟，是他數萬年以來的居所，從未移動過。
“我要求你在未來搬到一個我們認爲更合适的地方，這樣，你在沉睡的時候，也不會和固拉多的能量相互沖突，導緻豐緣地區的極端氣候了，我說得夠明白嗎？隻是，我們現在還沒有計算出來，等到計算完成的時候，我會找你。”
沒好氣地拍了一巴掌，萊耐着性子解釋道。
【我好吧。但新的地方至少要.】
雖然感覺有點難過，但海底洞窟橫豎不過一個睡覺的地方，現如今，半條性命都捏在了對方手中，也由不得它不答應。
看出了蓋歐卡的爲難，萊補充道：“會是一個讓你住得舒服的地方，我可以擔保。但作爲交換，你也要老實些，不然的話，下一次，你的靛藍色寶珠，可就沒有多少能量了。”
話到最後，萊隐隐帶上了一絲威脅之意。
以他如今的實力，若是蓋歐卡沒有靛藍色寶珠的加持，大戰一場，勝負猶未可知。
而作爲永恒的神靈，蓋歐卡這樣的傳說寶可夢的積累和恢複，比起人類和尋常的寶可夢，就要慢上許多了。
尋常的傷勢和能量積累自然是不在話下，但涉及到本源的重傷，一點一滴都需要漫長的時間。
幾乎沒有什麽猶豫，蓋歐卡老老實實地連連點頭，不顧傷勢，強行驅動起自己的權能。
覆蓋在豐緣大陸各地的大洪水在同一個時刻，緩緩退去。
【.盡力了。】
蓋歐卡的聲音變得氣若遊絲，甚至就連體型，都再度縮小了幾分。
“你回去吧，我們的恩怨，兩清了。帶上這個吧。”
一包釜炎鎮的藥材，連同包裹，被直接丢進了蓋歐卡的血盆大口之中。
驚訝之中，蓋歐卡的表情甚至多了幾分憨厚。
深深看了萊一眼，打完巴掌又被喂了一顆甜棗的蓋歐卡潛入深海，向着西北方遊去。
這一次的沉睡，不知又要多久。
站在巨沼怪的背上，萊擡起頭，看向遠方。
莉拉、小拉帝亞斯和拉帝歐斯都遠不在視線之中。
反倒是北方的天邊，一個雖然模糊，卻被他一眼認出的身影高速靠近。
“哈真的是.”
隻是憑借着最後的精氣神強行維持戰鬥和談判的萊，此刻心中一松，自然彌漫的心之力，就如退潮一般，消失一空。
今天這般，堪比神明的力量，一去不複返了。
沒來由地，萊的心中升起了這樣的念頭，但他旋即搖了搖頭，将些許的雜念抛諸腦後。
神的力量，對人類而言，本就是一種既奢侈又無用的東西，沒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着，他突然覺得渾身一陣空乏。
金色的光點從體内冒出，化作點點星光，升上了半空。
徒勞地伸出手，卻沒能握住任何事物。
萊擡起頭，定定地望向天空，在那裏，他仿佛還能看到呆呆王最後的痕迹。
而在一切的一切之後，高天之上，那裏，似乎還有着一雙正注視一切的眼睛。
“阿爾.宙斯？”
喃喃的低語中，萊仿佛聽到了一絲似有似無的歎息。
“嗖”
一顆寶可夢蛋從天而降，正落在了萊的身前。
“呆呆呆王？！”
下意識地一把抱住，萊難以置信地看向高中，眼中滿是震撼和希冀。
生命的律動，微弱卻堅定。
高天之上的那雙無形的眼睛似乎偏轉了實現，若有若無的注視之感，徹底消散。
“我謝謝。”
輕聲道出一聲感謝，萊隻覺得眼眶一紅、腳下一軟，栽倒下去，半躺半坐地，落到了巨沼怪堅實的背上。
“萊！——”
熟悉到刻在心底的身影由遠到近。
看到跌倒的萊，娜琪驚懼萬分地沖下來，從七夕青鳥的背上飛身躍下，落到巨沼怪的背上，一把将萊死死抱住。
才蘇醒不久的基拉祈緊随其後，看到萊慘白的面色，毫不猶豫用出了全力以赴的治愈之願。
金色的生命之雨落下，幾分血色緩緩回歸。
“咳咳咳别晃了，我暈得慌，扶我一把。”
輕輕按住娜琪的手，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将寶可夢蛋緊緊抱住，靠了上去。
娜琪趕忙攙扶着萊穩穩坐下，将他的整個身子，倚在了自己的身上。
感受着比起上午都要輕了不少的分量，娜琪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豆大的淚珠眼看就要落下。
“别哭别哭，我都說了，你哭着沒有笑起來好看，又沒什麽壞消息，笑一笑。”
沒有多少力氣，萊也隻能勉強地伸出手，環住了愛人纖細的腰肢，半開玩笑，身體則是輕靠上去，感受着已經久違了的溫暖。
——
遠處，感受到了戰鬥的結束，小拉帝亞斯歡呼雀躍，第一時間就想帶着莉拉飛過去會合，卻被莉拉輕輕拉住、
“拉蒂？”
拉帝亞斯歪着頭，很是疑惑不解。
“現在還不是我們過去的時間啊”
莉拉遠遠望着依偎在一起的二人，話語中透出了萬千心緒。
——
另一側，疾馳的飛行器緩緩懸停在半空。
達芙妮松開已經被滴落的汗水染濕的操作台和操作杆，沉重地坐回到座位上，長出一口氣。
“給他們點時間。”
超能力感知到柯特娜想要悄悄離開飛船，閉目養神的達芙妮輕聲說道。
“噢”
柯特娜悶聲悶氣地答應下來，背過身去，盤坐在地，看向了船艙的牆壁。
“真的是難以想象，居然，就被他這樣解決了。”
順着擋風玻璃向前看去，米可利直到此刻還沒有完全接受這樣的現實。
風消雨歇，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總會做一些超出你我，超出所有人想象的事情，沒有必要太過驚訝。”
自打雨勢減小，花月就一副大局已定的樣子，賴兮兮地躺在地上，翹起個腿，很是悠哉。
聽到了米可利的感慨，他不假思索地說道。
“是啊，他确實是這樣的人。”大吾緩緩松開因爲長時間緊緊攥在一起而多了幾分濕潤的拳頭，“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給他們些時間。”
——
“居然都解決了嗎？本大爺還以爲要親自動手呢！那條胖頭魚呢？我要跟它大戰三百回合！”
大步流星地從飛船上走下，花月活動着有點落枕的脖子和肩膀，做兇狠狀。
“不勞您大駕了，您還是好好歇着吧。”
吃了藥又歇了會，萊的精力稍稍恢複了幾分。
在娜琪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來，萊走到前面，邊開玩笑，邊裝作不經意，在花月的脖子上用力一拍！
“哎喲！你打我幹嘛？！诶？？？？？”
劇痛讓花月一蹦三尺高，忍不住抱怨起來。
然後，他就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脖子和肩膀都不疼了。
“你一邊去！”
一巴掌把還在耍寶的花月扒拉開，柯特娜蹦蹦跳跳沖下飛船，獻寶似的遞過了朱紅色寶珠。
“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很！厲！害！”
聽着柯特娜誇張的語氣，萊隻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梢。
“辛苦你了，柯特娜。很不容易吧？”
“你你這家夥！”
柯特娜趕緊背過身去，三步并作兩步，跑回到飛船上，正好和米可利錯身而過，被他看到了微紅的眼眶和通紅的臉頰。
心思通明的米可利哪裏還能不明白，暗自搖頭歎息，隻是走上前去，給了萊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
遠處的海面上。
大戰休止，來自神秘島嶼的拉帝歐斯和拉帝亞斯沒有再上前打招呼，隻是默默離開。
走之前，它們拉上了小拉帝亞斯，嘀嘀咕咕着什麽，哪怕是擁有心靈感應的莉拉，也沒有察覺出分毫。
“拉蒂！拉蒂！”
早已在等待中耗盡了耐心，剛一得到允許，又出了兩個長輩的視線，小拉帝亞斯就撒歡一般，飛速載着莉拉，趕到了萊所在的位置。
“噗通”
而後，因爲刹車不及時，又不敢撞到萊，隻能一頭沖進水中，把自己和莉拉都變成了落湯雞。
不過，對于早就在雨水中渾身濕透的莉拉來說，這也已經無所謂了。
沒好氣地瞟了小拉帝亞斯一眼，看得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做起鴕鳥，莉拉也沒說什麽，隻是施施然地走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方方的擁抱。
“今天起，你就是貨真價實的傳奇了，整個豐緣，不，整個世界，都會銘記這樣的壯舉。我的、我們的冠軍。”
附在萊的耳邊，莉拉的聲音和呼吸，讓萊微微感覺有一點發癢。
挽着萊的手臂，娜琪隻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麽。
——
“是啊，理事長，結束了。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原始形态的蓋歐卡已經被萊擊退，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船艙内，大吾平靜地向仍在紫堇市上空的聯盟總部彙報着情況。
平淡的語句中，蘊藏着極大的信息量，屏幕的另一側，饒是有所預料的理事長謙作，也張大嘴巴，久久難以合攏。
不過片刻之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就順着揚聲器，傳到了大吾的耳中。
在這個不眠之夜，驚恐交加的情緒，迅速被替換成了喜出望外。
——
“嗚”
飛船上，達芙妮的卧室隔間，柯特娜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門外站着的，是無可奈何的達芙妮。
——
片刻後，黑色的飛行器再度啓航，劃破夜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