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線照在他的身上,他身下的一灘血液觸目驚心。
屏住呼吸,她快步走上前去,正要彎下腰查探他的傷口,就聽耳邊響起一道淩厲的破空聲。
瞳孔驟縮。
那一瞬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躲過對方攻擊的。
聽到耳邊傳來的哇哇叫喊聲,還有左臂上傳來的鑽心的疼,虞年這才回過神來。
擂鼓般的心跳聲不住在耳朵裏響起,她低頭看了眼被自己壓制在地的裴母,冷汗順着她的鬓角滑落。
“虞年你瘋了!我是你親媽!”
面對這位于自己僅有血緣關系的母親,她啞聲厲喝,“閉嘴!”
手指顫抖着撥出電話,那張剛被秦斯宴養出些血色的小臉上,此刻血色褪盡。
僅剩的理智讓她給醫院急救打了電話。
待她把君山的地址報給對方後,她這才把目光投在被自己壓在身上,動彈不得的女人。
“爲什麽?你們是不是要我死才滿意?”
雙唇輕顫,虞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後者被她壓在身下,由于腦袋與地面碰撞過的原因,裴母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聽到她的質問,裴母剛閉上的嘴立馬上開,對着她就是破口大罵。
“我和你爸真是看走眼了,才會把你認回家!”
“當初要是你死在外邊多好,你這個喪門星掃把星,你給我滾出京城,給我滾!”
女人歇斯底裏的叫喊聲并沒有讓虞年的情緒波動。
她早已對裴家不抱希望。
現在裴海被送進監獄,要不是今天虞楚堯過來,她估計死在别墅門口也無人發現。
心下升起一股寒意,她彎腰抓過對方用來傷害虞楚堯的鋤頭,面色蒼白道,“還有一個辦法,讓你永遠看不到我。”
裴母看到她抓起鋤頭,高舉于頭頂,霎時瞠目欲裂,“虞年,你敢啊——”
女人的驚叫聲終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隻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低聲咳嗽一聲。
許是腦袋太疼的緣故,他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擡手就要去摸自己的後腦勺。
手指指尖觸碰到傷口的瞬間,就聽他罵了句髒話。
虞年剛一聽到他的聲音,眼眸間的狠厲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小叔你别動,我喊了救護車,醫護人員馬上就來了。”
耳朵裏響起的嗡鳴聲與熟悉的說話聲同時響起。
虞楚堯艱難睜開雙眸,就看到虞年正坐在裴母身上。
她手上還抓着一隻鋤頭。
鋤頭的末端正落在裴母的面前。
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然不等他開口,他的眼前再次一黑。
昏過去之前,他隻聽到耳邊響起一陣源自自己從小捧在掌心寵大的,小外甥女的驚呼聲。
虞年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在确認眼前人隻是昏過去後,懸着的心這才緩緩落下。
垂眸看了眼被吓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說話的裴母,她啞聲開口,“裴家,不光你和裴海,還有裴瑾玉我都不會放過的。”
裴母聽了她說的話,雙唇微張,嘴裏還未說出一句話來,就被吓得兩眼一翻,當着她的面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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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斷有人從自己面前走過。
虞年坐在手術室外,耳中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直到一抹身着西裝,身姿筆挺的男人在她面前單膝跪地,伸手将她摟進了懷中。
熟悉的廣藿香撲鼻而來。
她眨了眨眼,好半晌才覺得眼眶發燙。
熱淚順着她的眼眶滑落,弄髒了對方的西裝。
“斯宴……我差點就害死小叔了。”
喑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的說話聲在二人當中回蕩。
雙手緊緊抓着男人的衣衫,虞年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秦斯宴聽到消息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虞年宛若一具沒有生氣的人偶。
她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眉眼低垂,不知道又在瞎想什麽。
他呼喚了她幾聲,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心下閃過慌亂,他着急忙慌跑到她身邊,直接将她抱進了懷中。
聽到她嘶啞的說話聲,他的手掌不住在她的脊背上輕拍,“不是你的錯,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事情我已經在派人處理了,年年不怕,小叔一定不會有事,一定能好起來的。”
虞年沒有再答話,隻是本就抓着他衣衫的雙手手指收的更緊了些。
安靜的手術室外,一道幾不可聞的低泣聲在秦斯宴耳邊響起。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安慰的話。
然他說不出來。
虞家人對虞年代表着最重要。
從她一心想要和傅逸之離婚,之後回到江南陪在爸媽身邊就能看出。
她并非無情無義。
相反,她對待放在心尖上的人,十分的重情重義。
喉頭上下滾動,他的手掌一刻不停地在她的脊背上輕拍。
直到手術室的燈光暗下,他第一時間站起身,拉着她朝手術室門口走去。
“手術很成功,病人腦後縫了七針,顱内沒有出血,問題不是很大。”
醫生的話讓門口神經緊繃的二人同時松了心弦。
剛在秦斯宴懷中哭過的虞年再次紅了眼眶。
隻見她後退一步,沖着醫生深深鞠了一躬,“謝謝醫生。”
身着墨綠手術服的醫生點了點頭,問她,“病人待會兒會轉到普通病房,等麻藥褪去就行。”
“不過這位小姐,你的手……”
醫生的提醒讓秦斯宴的目光瞬間落在了虞年的左臂上。
方才虞年坐在長椅上,所以他才沒有覺出異樣來。
現在看到她左手手掌顯出的青紫色,他的臉色霎時變了。
左臂是在對裴母動手時再次受傷的。
剛開始那陣确實很疼。
但時間久了,加上擔心虞楚堯,她便不再覺得疼。
現在醫生的提醒,她才順着提醒低下頭去。
在看到自己手掌顔色的變化,她再擡起頭時,就見眼前的男人臉色驟變。
“骨科在四樓。”
秦斯宴直接牽着虞年的右手往外去。
在聽到身後傳來醫生的說話聲時,虞年輕聲開口,“斯宴,你走慢些。”
着急帶人去看骨科的男人放慢腳步。
他轉過頭去,沉着臉與她四目相對,“年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