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君山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虞年慢吞吞從秦斯宴車上下來,向他道謝時候的嗓音有些沙啞。
“今天麻煩你了。”
她的說話聲調裏還帶着顫。
秦斯宴見狀把車熄火,跟着她一塊兒下了車。
在看到她眼底閃過驚愕的神情後,他微微彎下腰身,說話聲溫柔,“我就在這裏待一晚上,确保傅逸之那邊不會來人。”
“明早一早你沒事我就離開。”
除了上輩子,秦斯宴鮮少有這樣沉穩溫柔的時候。
虞年恍惚間又瞧見了那個讓她信任的秦醫生。
她眨了眨眼,低聲向他道謝,“二樓還有客房,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
秦斯宴聽着她話語間的客氣,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見她下意識縮起腦袋,做出防備動作時,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戾氣。
嘴角輕抿,他勾起唇角,“沒關系,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虞年自被裴家接回後,就沒再和從前的朋友聯系。
當她看到傅逸之擅闖進工作室,自己對他動手後,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張臉便是秦斯宴。
眼下她自己也覺察到了剛剛對他的防備,她垂下眼簾,轉身朝着身後大門走去。
這一晚虞年睡得很不好。
她夢到自己又回到了上輩子的時光。
那個自己成日躲在别墅中不得見人,一遍遍看着娛樂新聞上,傅逸之和裴瑾玉的花邊新聞自虐。
夢中的她内心憋着一口氣,那口氣始終喘不上來。
直到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險些憋死在噩夢中的她。
“喂?”
“年年,你有沒有事啊,媽媽聽說你昨天被欺負了,有沒有受傷啊。”
電話裏的女聲帶着江南那邊特有的柔軟腔調。
虞年一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原本混沌的腦袋登時清醒過來。
擡手揉了揉有些發燙的眼眶,就聽她輕笑一聲,“媽媽。”
電話那頭的女人‘欸’了聲,繼續關心她的身體狀況,“要不是袁老告訴你爸爸,我們都不知道你在京城受了委屈。”
“年年,你還想留在京城嗎?”
不同于親生母親對自己的苛責。
虞年在面對這個養了自己二十年的養母的關懷時,頓時表現出了小時候才有的局促不安。
她抓緊被角,低聲開口,“媽媽,我.”
“你要是不想留在京城,媽媽去接你回家好不好?你爸爸他這段時間總唉聲歎氣,對着小黑都能喊出你的名字。”
養母帶笑的說話聲讓虞年放松下來。
她又聽到養父氣急敗壞的說話聲,嘴角笑意止不住上揚,“媽媽,我沒事。”
“沒事?!沒事你能和傅逸之離婚,能被裴家人聯手欺負?”
虞元岑氣的就差把手機砸了,“我現在就派人過去把你接回來,婚離了嗎?年年,你聽爸爸一句勸,傅逸之不是良人。”
“馬上離了,爸爸,”虞年深吸一口氣,嘴角的笑意加深,“早上我會去民政局和他辦理離婚,然後我就會回江南去。”
她的這番話讓虞元岑松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和你媽媽.”
“我可以自己回去!”
虞年想也不想直接打斷了他還未說完的話。
上輩子她已經釀成了大錯,這輩子若是養母再一次死在前來京城找她的路上,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總歸虞年要和傅逸之離婚了。
虞元岑夫妻放下一顆心來,同她确認過自身安危,這才安心挂斷電話。
電話挂斷後,虞年方才揉着發燙的雙眸起身。
待她洗漱完下樓去,才發現樓下餐廳裏早已擺好早餐。
秦斯宴早已經離開别墅,臨走之前還爲她準備了早餐。
之前虞年隻把這裏當做一個歇腳的地方。
上輩子養母離世,她自己檢查出肝癌晚期,不想留着這處傷心地的她,以低價把這處别墅變賣後,獨自安排好了後事。
現在這個歇腳的地方突然多了分煙火氣。
虞年坐在餐桌前,拿起湯匙舀起小米粥往自己嘴裏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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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夫人,實在是因爲先生他還在醫院療養,不能親自接見您。”
傅氏大樓樓下,虞年踏入了這間鮮少踏入的公司。
前台并不認得她,将她攔下後,她方才想起自己有傅逸之助理的電話。
對方匆匆下樓,眼底一片青黑,顯然是一晚上沒有休息好。
看到虞年的到來,助理趕緊把人帶上樓,“先生他被人打了。”
助理還不知道傅逸之是被誰打的。
他本來就已經被徹底架空了權利,這段時間來公司也不過是當個跳梁小醜。
傅氏的一切已經慢慢交由傅晉聞處理。
本來傅逸之就很介意自己的領土出現了更強大的競争者而不悅。
現在他被人打進醫院,不用想也知道當他得知自己要住院,不能來公司繼續強制霸占執行總裁這個位置的時候,會變得有多瘋。
虞年聽言并未有過多的驚訝。
她休息了一晚上。
昨晚害怕的情緒煙消雲散,她今天不過是來找傅晉聞的。
“傅晉聞呢?”
助理沒想到她是來找傅晉聞的。
愣了一瞬後,伸手給她指了路,“傅總還在開會,夫人稍等片刻。”
虞年微微颔首,旋即沖他開口,“我馬上就要和傅逸之離婚了,孫助理可以不用再稱我爲夫人了。”
助理聽言面容扭曲了一瞬。
或許先生不知道夫人有多愛他。
但他這個身爲助理的卻十分清楚。
上到先生出門應酬,下到先生每日三餐和睡眠,這一年來,夫人始終躲在角落裏默默地關注。
甚至先生之前最喜歡的一家粵菜館的菜肴,其實都是夫人親自做好送過來的。
現在兩人鬧到要離婚的地步,助理心下五味雜陳,“夫虞小姐您在這裏稍等,我去給您泡茶。”
等到助理離開,虞年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她打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早晨秦斯宴給她發的信息。
秦斯宴:傅逸之還在昏迷不醒中,今天怕是不能同你去領證了,你再稍等兩天。
又要延遲去民政局領證的時間。
虞年擰着眉頭,眉眼間露出幾分不耐來。
有時候她都懷疑傅逸之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延遲離婚時間。
至于原因,她始終不能猜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