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溪心裏這麽想着,也一下子就理解了時子毅對尹歸舟的猜忌。
她道:“我看你就是見不得别人比你優秀,所以給自己開脫。”
聽尹溪這麽說自己,時子毅手指的關節攥得嘎嘎作響。
他現在算是知道爲何當初鶴荀絞盡腦汁、費盡心思也要把尹溪這個草包留在宗門裏,原來是因爲這個女人竟是如此一個愚笨蠢傻的廢物點心,連身邊人拙劣的借口、漏洞百出的舉動都看不出來,還傻傻的爲騙子說話。
鶴荀應該是怕尹溪到了外面被人騙的連命都保不住吧。
時子毅心裏暗道,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傻女人竟然險些對自己做出那等下作事,而且還差點成功,他心裏的恥辱感就水漲船高。
“你遲早有一天得爲你的蠢付出代價。”時子毅道。
“謝謝提醒,我已經付出代價了,不然以前不會碰到你。”尹溪毫不客氣的回怼。
看尹溪油鹽不進的模樣,時子毅一陣火大,但也不想再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他現在就想幫完她們這個不請自來的忙,然後讓這兩個土匪趕緊滾蛋。
時子毅道:“你們接下來想怎麽樣?”
尹溪道:“其實事情也不大,就是想請你幫個忙,帶我們去見一下沈靜思,我們把這件事親口告訴她就行。”
沒想到時子毅聽完直接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你們?親自去見沈靜思?你們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什麽人物了。”
尹溪聽他這麽嘲諷,皺眉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們見過一面的,自然能說的上話,别瞧不起人。”
時子毅鄙夷的瞥了她一眼,然後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早就被逐出宗門了?而且就算你沒有被驅逐,就憑清心宗弟子的身份,想跟沈家這樣的仙家的下一任準家主攀上關系,無異于白日做癡夢。”
“你什麽意思?什麽下一任家主?你是說沈靜思嗎?可是她不是從旁系弟子被提拔上來的嗎?”尹溪疑惑道。
沒想到時子毅聽她這話,正眼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麽知道她原是旁系的?誰告訴你的?”
尹溪道:“這不關你事,再說,我們不是來攀關系的,而是來提醒她的。”
時子毅道:“你以爲沈家未來的家主很閑嗎?你想見就見,沈家現在大小瑣碎事全壓在她身上,就連我找她都得在這裏好好等上一等,更何況是你們。”
這時候尹歸舟搶在尹溪前問道:“爲什麽都壓在她身上?沈家主哪兒去了?”
時子毅很明顯不想搭理他,隻道:“你們少管。”
尹溪突然有點小失望,但她不死心的問道:“那你能幫我們見到她嗎?”
時子毅卻道:“你非得找沈靜思幹嘛?随便告訴沈家一個弟子不就行了?”
尹歸舟道:“你都說了,沈靜思忙的很,告訴了其他弟子要等這事穿到沈靜思耳朵裏那豈不是得猴年馬月去了。”
“對呀,這事多拖一個時辰就又多一個甚至是好幾個無辜百姓有生命危險。”尹溪愁得揉了把臉。
“要是連你都見不到她,那麻煩就大了。”她道。
“你要是真擔憂城裏百姓的性命安危,那就自己去抓好了。”時子毅滿不在意道。
“你怎麽說話呢,我要是有這能耐早就自己去抓了,還用得着費這麽大勁冒着風險找你幫忙嗎?”尹溪被他這樣的風涼話着實氣到。
哪知時子毅卻這樣道:“你當然沒有這能耐,你從前在宗門裏就不學無術無心修煉,事事無論大小都撒潑打滾讓你師尊師姐師兄幫你做,自己坐享其成,根本體會不到修行的艱苦,現在被逐出了宗門,也一貫是這個德行,這麽些天過去了,修行一點沒有長進,還總盲目依賴你旁邊的家夥。
他是厲害,是聰明,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是有一天你碰上了天大的難事,連他都幫不了你,你該怎麽辦?是自生自滅,還是自以爲是的再去找個靠山?又或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重沖上前成爲别人的劍下亡魂?”
時子毅的話猶如一根根尖刺,接連不斷的戳進尹溪的心裏。
關于自己的修爲,尹溪剛來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
隻是她在現代閱讀這本書的時候,就從中清楚的認識到一件事:
主角就是主角,是天選之子,是天道寵兒,在天道的庇護下他不會被任何人打敗。
反派就是反派,是整本書中唯一能與主角平分秋色的對手,是主角命中注定的天敵,更是在天命注定中哪怕惡事做盡被無數人追殺也要頑強活到大結局最後完成被主角殺死的劇情。
而書中的配角炮灰路人甲,是烹饪的配菜香料,是熱湯中可有可無的黑胡椒、小蔥花,有他們會給主角與反派的争鬥錦上添花,沒有他們對整本書的影響也不大。
反正他們的原則就是一點,無論家境背景是大是小,無論修爲是低是高,最終都無法戰勝主角跟反派。
這是悲劇,是所有小說中被作者用筆墨定下命運的配角炮灰的痛,更是尹溪的痛。
她覺得自己無論怎麽努力修煉到最後隻要得罪了原書中的主角或者反派,都難逃一死。
與其費盡心思修煉,還不如利用自己對書中的了解,先一步搶走反派毀滅世界的天阙令,然後躲到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安穩過完這一輩子。
所以尹溪到現在都沒有動提升自己修爲的心思,直到經時子毅這樣一針見血的說教,尹溪這才意識到一個關鍵:
那就是尹溪這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在無形間提醒她自己努力變強的重要性。
若尹溪修爲高強,就不會怕玉蘭這個狐妖;
若尹溪警惕心強,就不會看不出夏盛的詭計;
若尹溪不是一個對修仙界一無所知的外來草包,夏夫人或許就不會走向這那個悲慘的結局。
隻是這些,尹溪直到如今才有所意識到。
“我”這次面對時子毅犀利的說辭,尹溪頭一次沒有反駁的理由跟勇氣,隻是慚愧的低下頭去,雙手手指攪在一起。
“這确實是怪我”她弱弱道。
(本章完)